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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表残片还在发烫,像一块焊在皮下的烙铁。我手指刚碰上去,耳道里立刻炸开一段倒放的《茉莉花》,音调扭曲得像AI翻唱车祸现场。系统进度条浮在视野边缘:【情感剥离进度:13%】。再这么下去,我不用等程砚来删,自己先变成只会背乘法口诀的傻子。

“别动。”林晚秋一把按住我手腕,指尖带着温热的湿意划过表带。她刚割破的血滴在金属接缝处,滋啦一声,像是烧红的铁扔进了油锅。表盘裂纹里的光闪了两下,进度条卡住了。

我喘了口气:“你这血是杀毒软件?”

“临时防火墙。”她撕下笔记本一角,夹在指间,“撑不了多久,系统迟早会绕过免疫机制。”

话音未落,太阳穴猛地一震,沈哑留下的神经接口残片突然发烫,像被通了三十六伏直流电。眼前炸出一串坐标:东经116.4,北纬39.9,地下十七米,温度恒定4c——殡仪馆冷藏库。

“他早把逃生通道焊进我脑子里了。”我摸着接口残片,边缘已经和皮肉长在一起,活像块嵌入式U盘。

林晚秋盯着坐标光点:“他死前传的不是地图,是遗嘱。”

我们从钟楼西侧的维修井爬出来时,天刚蒙蒙亮。城市像被按了静音键,连早班公交都没开。沈哑的佛珠散落在井盖边缘,一颗颗黑得发亮,串线断了,珠子滚得到处都是。我蹲下捡起一颗,指尖刚触到表面刻的梵文,脑内“痕迹回溯”自动触发。

画面闪现:沈哑蹲在停尸格前,左手插进尸体后颈,神经接口泛着蓝光。他闭着眼,嘴唇微动,像是在听什么人说话。三秒后,他睁开眼,低声说:“又来了……他们都在唱《国际歌》。”

记忆戛然而止。

“他每修一具尸体,就能拿到七秒临终记忆。”林晚秋站在我身后,“现在这些珠子,是他留给我们的存档点。”

我攥紧佛珠:“那咱们得去殡仪馆读档。”

殡仪馆后门没锁。推开门,冷气扑面而来,走廊尽头是排排金属柜,像巨型保险箱。墙上挂着值班表,沈哑的名字还写在“整容师”那一栏,日期停在昨天。

“他明明已经……”我话没说完。

“系统没更新排班。”林晚秋冷笑,“在它眼里,工具只要还能用,就算断气也是待机状态。”

主控室在地下一层。我们顺着楼梯往下,空气越来越沉,像是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旧报纸。终端屏幕亮着,界面是老式doS系统,光标一闪一闪,像在等谁输入密码。

沈哑的接口残片又热了。

我把它贴在终端接口上,金属接头自动咬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屏幕瞬间刷新,跳出一串尸体编号:07-1985、07-1987、07-1989……

“选第七具。”我说,“1989年那场焚化炉火灾,铁箱照片就是那时候拍的。”

林晚秋盯着编号:“为什么是第七?”

“七把钥匙,七名研究员,七次重启失败。”我敲下回车,“这数字不是巧合,是系统在搞行为艺术。”

屏幕切换,画面是冷藏库第7号停尸格。金属门滑开,一具身穿白大褂的尸体被机械臂缓缓推出。面部完整,但脑门泛着诡异的蓝光,像是头皮下养了群萤火虫。

“孢子感染。”林晚秋退了半步,“系统已经污染了死者神经残留。”

“那就快点读,赶在它反向入侵前。”我把接口残片按进自己太阳穴,另一端连上终端,“痕迹回溯”启动。

画面涌入。

火光冲天,焚化炉爆炸的瞬间,热浪掀翻了整面墙。烟尘中,一个人影抱着婴儿从火场冲出。他穿着警校制服,脸被烟灰糊了大半,但那双眼睛——和我现在照镜子看到的一模一样。

是我。

可我从没去过那场火灾。

婴儿在他怀里哭,脖子上一圈暗红色纹路缓缓浮现,像烧红的铁丝缠在皮肤上。我放大画面,纹路结构清晰:螺旋嵌套,末端分叉,和我左肩上的逻辑孢子印记同源,但更复杂,像是祖传老房本和现代房产证的区别。

“这不是你第一次抱他。”林晚秋声音发紧,“你是来交接的。”

“交接什么?”

“记忆。”她指着婴儿脖颈,“这纹路,和我笔记本里那道公式完全一致。他是‘前代锚点’——在你之前,系统就已经在培养容器了。”

我喉咙发干:“所以我是复制品?”

“不。”她摇头,“你是重启。他是原型机。”

画面突然抖动,婴儿的哭声变成一段音频波形,频率和《茉莉花》倒放完全重合。我猛地想起母亲临终录音里那段被剪掉的尾音——原来不是静音,是倒放。

“系统早就录好了我的出厂设置。”我拔掉接口,太阳穴渗出血丝,“它不是在造人,是在刷机。”

话音未落,终端屏幕突然变黑,接着浮出一片水波纹。一条荧光金鱼游了出来,通体发亮,鱼鳞一片片翻转,变成机械义眼的构造。它盯着我们,瞳孔缩成一条竖线,传出赵培生的声音:

“认知黑洞已扩展至全市,剩余17小时。”

林晚秋反应极快,撕下一页笔记本,指尖蘸血,在屏幕上画了道扭曲的经文。金鱼猛地后退,义眼表面浮现裂纹,像是被高温灼烧。信号中断前,它最后吐出一句话:

“你们逃不掉的。系统已经接入守钟人网络。”

我低头看电子表残片,裂纹中浮出新的倒计时:**17:00:00**。

和金鱼说的一模一样。

“他们同步了。”林晚秋擦掉指尖的血,“系统和守钟人,现在是一个操作系统,两个终端。”

“那咱们就是越狱用户。”我摸着接口残片,“得在被格式化前,找到系统后门。”

她盯着终端屏幕残留的波纹:“沈哑的佛珠还能用。每一颗,都存着一段死者的记忆。如果我们能集齐七颗,或许能拼出完整的‘出厂日志’。”

“问题是,”我捡起地上另一颗佛珠,“剩下的珠子,可能已经散落在全市的停尸房里。”

林晚秋把笔记本塞进衣兜:“那就一家家找。反正现在全市都在打补丁,殡仪馆是最容易被忽略的缓存区。”

我正要点头,接口残片突然剧烈震动,终端屏幕自动重启,跳出一段新画面:殡仪馆监控录像。时间是昨晚23:47,沈哑站在第7号停尸格前,左手接入尸体,右手捏碎了最后一颗佛珠。他抬头,对着摄像头说:

“如果你们看到这个,说明我赌赢了。”

画面定格在他嘴角的笑。

下一秒,屏幕彻底黑了。

我拔出接口残片,掌心全是汗。佛珠在口袋里发烫,像是有东西在里头蠕动。林晚秋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转身走向出口。

走廊灯忽明忽暗,金属柜的倒影在地面拉得老长。走到楼梯口时,我忍不住回头。

第7号停尸格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又开了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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