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高中二年A班的晨读声戛然而止。班主任山田老师敲了敲讲台,示意全班安静:今天我们班有一位转学生。
孤门夜站在走廊上,透过门玻璃能看到教室里好奇的目光。她下意识摸了摸发梢——今早用染发剂精心遮盖过的银白色部分又悄悄透了出来,右眼的星云纹路也需要用刘海小心遮挡。更糟的是,胸前的紫斑在靠近学校时就开始隐隐作痛,仿佛在抗拒这个充满光明的地方。
孤门同学,请进来做自我介绍。
推门而入的瞬间,三十双眼睛齐刷刷射来。孤门夜攥紧了书包带,喉咙发紧。就在这时,后排传来熟悉的元气喊声:夜ちゃん!这边!
星空幸用力挥舞着手臂,旁边的空座位上摆着一个手绘欢迎夜ちゃん的立牌。绿川直坐在她斜前方,头也不回地竖起大拇指;黄濑弥生在靠窗位置拼命眨眼;青木丽华和日野茜虽然在不同班级,但此刻都站在后门处对她微笑。
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孤门夜走上讲台,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名字时发出轻微的刮擦声。
我叫孤门夜,从东京转学来。请多指教。
简短的自我介绍引发一片窃窃私语。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举手:孤门同学的眼睛好特别!是戴了美瞳吗?
头发也是,像撒了银粉一样!前排女生惊叹道。
孤门夜的指尖无意识触到刘海。山田老师及时解围:好了,提问时间到此为止。孤门同学,你的座位在星空同学旁边。
走向座位的路上,她注意到教室后方贴着的晴雨表——今天画着大大的太阳,但那一栏却空着。更奇怪的是,表格角落里画着一个微型悲伤面具,和皮耶罗的面具一模一样。
那是我们班的值日表。星空幸顺着她的目光解释,画晴雨娃娃是直的主意,她说这样能...
绿川直头也不回地警告,专心上课。
课间时,孤门夜被女生们团团围住。问题像雨点般砸来:东京的流行趋势是什么?有没有男朋友?为什么选择转来我们学校?她勉强应付着,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人太多了,呼吸变得困难,胸口的紫斑开始发烫...
让开让开!黄濑弥生突然挤进人群,一把挽住孤门夜的胳膊,夜ちゃん答应午休和我一起去天台吃便当了!
被拉到走廊拐角后,孤门夜才长舒一口气:谢谢...
不客气~黄濑弥生调皮地眨眼,不过便当的约定是真的哦!我妈妈做了超多玉子烧!
午休的天台阳光明媚。五人组占据着最佳位置,日野茜带来的便当盒里摆着做成小动物形状的饭团,青木丽华则准备了英式红茶和小饼干。孤门夜捧着星空幸分给她的蜜瓜包,有些不适应这样热闹的午餐。
夜ちゃん以前在学校是什么样子的?黄濑弥生突然问。
蜜瓜包的甜味在舌尖凝固。孤门夜想起空荡荡的课桌,被涂鸦的课本,还有永远独自一人的天台。
...不太一样。
敏锐的绿川直立刻转移话题:下周有数学测验,夜需要补习吗?
我可以帮忙!星空幸举手,随即被日野茜弹了下额头。
上次月考你数学才62分吧?
欢声笑语中,孤门夜注意到绿川直悄悄离开了人群。她跟上去,发现对方正站在天台角落,对着手机皱眉。
出什么事了吗?
绿川直迅速锁屏:没什么,奶奶的疗养院例行检查。她指了指孤门夜的刘海,你的纹路又显出来了。
孤门夜急忙整理头发,却听见绿川直继续说:不用总是藏着。在熟悉的人面前,做自己就好。
这句话像钥匙,轻轻拧开了某道锁。孤门夜犹豫片刻,将刘海拨到一边,露出完整的星云右眼:...很奇怪吧?
比乔的时尚品味正常多了。绿川直嘴角微扬,递给她一个晴天娃娃挂件,给,改良版。加了防水咒。
挂件在阳光下微微发亮,孤门夜发现它与众不同——娃娃的笑脸是用七彩线绣成的。
七种光之力的祝福。绿川直望向远处的蓝天山,虽然不完美...但足够坚固。
下午的体育课是排球测试。孤门夜站在场边,看着星空幸以一个夸张的鱼跃救球摔得满身是沙,黄濑弥生则用缎带般的发梢精准地把球抽过网。当轮到她和绿川直一组时,胸前的紫斑突然刺痛——
小心!
她猛地推开绿川直,下一秒,一个失控的排球在她们原先站立的位置炸开,飞溅的碎片竟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紫光。
对不起!手滑了!隔壁班的佐藤同学跑过来道歉,但孤门夜注意到他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紫色。
绿川直拍打制服上的沙粒:不是意外。
皮耶罗的污染在扩散。孤门夜低声说,他能通过负面情绪感染普通人。
放学路上,孤门夜发现绿川直没有跟大家一起走。
直每周三都要去疗养院看奶奶。星空幸解释道,她奶奶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经常认不出她。
经过校门口的晴雨表时,孤门夜停下脚步。明天的格子依然空白,但那个微型悲伤面具似乎变大了些。
直负责画明天的天气。黄濑弥生叹气,但她最近总是忘记。
我去提醒她。孤门夜突然说,疗养院在哪?
夕阳下的蓝天夕阳红疗养院笼罩在橙红色的光晕中。孤门夜在前台登记时,胸前的紫斑突然剧烈跳动——有什么黑暗的东西潜伏在这里。
走廊尽头的房间里,绿川直正蹲在轮椅前,耐心地给一位银发老妇人看照片:奶奶,这是上周的学园祭,我穿了您做的和服...
老妇人茫然地眨眼:小姑娘,你是谁啊?
我是直,您的孙女。绿川直的声音轻柔得不可思议,看,这是您教我做晴天娃娃的照片...
孤门夜站在门外,喉咙发紧。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绿川直——柔软,脆弱,与学校里那个冷静自持的优等生判若两人。
老妇人突然指着窗外,要下雨了!小直最怕打雷了,得快点把晴雨娃娃挂起来!
绿川直愣住了:奶奶...您记得我?
傻孩子,妈妈怎么会忘记你呢?老妇人从轮椅下摸出一个陈旧的针线盒,看,我给你做了新的娃娃,这样你上学就不会淋雨了...
站在门口的孤门夜突然感到一阵刺骨寒意。她猛地转身,走廊尽头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胸牌上写着佐藤 一郎。但那双眼睛——完全是紫黑色的,没有眼白和瞳孔之分。
找到你了,棱镜之子。医生的嘴咧开到不可能的角度,皮耶罗大人向您问好。
孤门夜瞬间激活棱镜,但为时已晚。医生化作黑雾散开,整个疗养院的灯光开始闪烁,老人们的尖叫声从各个房间传来。
直!封锁房间!孤门夜冲进屋内,将晴天娃娃挂件按在门框上,形成一道微弱的光之屏障。
绿川直已经完成了变身:怎么回事?
皮耶罗的爪牙。孤门夜看向窗外,夕阳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他在利用这里的负面情绪——孤独、被遗忘的恐惧...
轮椅上的老妇人突然抓住绿川直的手:小直,外面有坏人!妈妈保护你!她的眼睛在恐惧中奇迹般恢复了清明。
警报声刺破天空。孤门夜通过棱镜感知到,整个疗养院正在被某种力场包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悲叹之茧。
必须疏散所有人。绿川直果断道,我去启动消防警报,你保护奶奶和其他人。
等等!孤门夜拉住她,这太危险了,我们应该等...
没有时间了。绿川直指了指窗外,几个老人已经像梦游般向大门走去,悲叹之种在影响他们。
一声巨响,整栋楼剧烈摇晃。孤门夜扶住差点摔倒的老妇人,看到绿川直已经冲进了走廊。她咬咬牙,将晴天娃娃挂件塞给老人:请待在这里,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开门。
走廊已经变成了噩梦般的景象:墙壁渗出黑色黏液,天花板垂下无数丝线,每根丝线上都挂着微型悲伤面具。孤门夜变身为无限天使形态,银白色的光芒勉强驱散周围的黑暗。
直!你在哪?
回应她的是一声痛呼。孤门夜循声冲进活动室,看到绿川直被五条黑色丝线缠住四肢,悬在半空。一个由轮椅、输液架和旧报纸拼凑成的怪物正缓缓逼近她,胸口镶嵌着跳动的心脏形宝石。
又一个系列。孤门夜举起棱镜,放开她!
怪物发出报纸摩擦般的笑声:她内心最深的恐惧是什么?被遗忘?不够强大?它突然将丝线刺入绿川直的太阳穴,让我们看看吧...
绿川直剧烈抽搐起来,眼中闪过走马灯般的画面:小时候被家庭教师背叛,奶奶第一次认不出她,学园祭独自躲在厕所哭泣...
住手!孤门夜释放光刃,但怪物灵活地躲开了,同时更多的丝线从天花板垂下。
没用的。怪物嘲笑道,这里的每一份孤独都是我的武器。你猜...这位优等生最害怕的是什么?
丝线突然收紧,绿川直痛苦地弓起身体。墙上投影出令孤门夜心碎的景象——绿川直独自站在空荡荡的教室里,黑板上写着没有人真正了解我...
你错了。孤门夜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直さん最害怕的,是像你这样的存在伤害她在乎的人。
她将棱镜按在胸前,任由紫斑与七色光芒交织:无限天使——共感模式!
银白色的光流顺着丝线反向侵入怪物体内,同时也连接了孤门夜与绿川直的意识。刹那间,孤门夜看到了更多:绿川直偷偷在课桌下画她的肖像,担心她的污染恶化,为她在学籍簿上伪造资料...
原来...如此。孤门夜在精神链接中轻声说,你早就把我当成同伴了。
绿川直的意识微弱但坚定:笨蛋...现在才发现吗?
光芒暴涨。怪物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心脏宝石上出现裂纹。就在它即将爆炸的瞬间,一个瘦小的身影冲进房间——绿川直的奶奶,手里举着那个晴天娃娃挂件!
不准欺负我家小直!
挂件撞上宝石,七彩光芒如洪水般冲刷整个空间。当光芒散去时,怪物已经消失无踪,疗养院恢复了正常。老人们茫然地站在走廊里,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绿川直跌坐在地,怔怔地看着奶奶:您...记得我?
老妇人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怎么会忘记呢?我的小直最喜欢晴天了...
回程的电车上,绿川直罕见地靠在孤门夜肩上睡着了。夕阳透过车窗,在她睫毛下投下细密的阴影。孤门夜小心地掏出手机,给星空幸发了条消息:明天是晴天。
手机屏幕的光映出她胸前的紫斑——在刚才的战斗后,那些光之锁链似乎更加牢固了。但当她放大疗养院拍的照片时,一个细节让她血液凝固:在混乱中拍到的窗外,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身影,胸牌清晰可见——佐藤 一郎。
而那个佐藤医生的脚下,没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