れいな和六花带着一身狼狈和沉重的心情,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四叶财团医院。当她们冲进顶层监护区时,眼前的景象让她们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原本井然有序的走廊一片狼藉,几名安保人员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如同电路烧焦般的异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间扭曲感。最令人心悸的是,孤门夜病房所在的区域,仿佛被一层无形的、不断波动的能量屏障所笼罩,墙壁和门框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状态,如同透过劣质玻璃看到的景象,根本无法靠近。
アリア正站在屏障外,脸色铁青,双拳紧握,金色的瞳孔中燃烧着愤怒和无力感的火焰。她不断尝试用各种方式冲击屏障,但无论是物理攻击还是能量冲击,都如同泥牛入海,被那扭曲的空间轻易吸收或偏转。マナ则被两名医护人员紧紧拉住,她泪流满面,拼命挣扎着想要冲过去,嘴里不停地哭喊着:“夜!夜!你怎么样?!回答我啊!”
“アリア!怎么回事?!”れいな冲到近前,声音因为急促和伤势而有些沙哑。
ア利亚猛地转过身,看到れいな和六花,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随即被更深的焦虑取代:“你们终于回来了!大概二十分钟前,监控系统突然受到强烈干扰,整个楼层的能量场发生剧烈畸变!等我们反应过来,孤门夜的病房就被这种鬼东西封住了!我们试了所有方法都打不开!里面有……有很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六花立刻拿出仪器扫描屏障,脸色骤变,“这是……高度局部化的空间折叠效应!技术层级远超我们现有的理解!强行突破可能会导致内部空间崩溃!”
“空间折叠?”れいな的心猛地一紧,她想起面具人提到的“空间手段”,“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那层扭曲的屏障内部,隐约传来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声音,仿佛信号不良的广播:
先是孤门夜带着惊恐和难以置信的尖叫:“不……不可能!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接着,一个低沉而充满恶意的、非男非女的扭曲声音响起,带着一种玩弄猎物的戏谑:“我是谁?呵呵呵……我就是你一直在寻找的‘真相’啊,可怜的‘钥匙’……”
“看看你的周围吧……看看这些被你遗忘的……或者说,被刻意封印的记忆碎片……”
声音落下,屏障内部的景象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扭曲的光影中,隐约浮现出一些快速闪动的、模糊不清的画面碎片——燃烧的星辰、破碎的宫殿、无数哀嚎的灵魂、还有一个端坐于黑暗王座之上的、顶天立地的巨大阴影!那阴影的轮廓,与れいな在芯片和投影中看到的黑暗影子极其相似!
“不!这不是真的!是幻象!”孤门夜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挣扎。
“幻象?”扭曲的声音冷笑,“那为什么你的‘钥匙’在共鸣?为什么你的灵魂在颤抖?”
“看看你胸口的吊坠……感受它真正的来源……它并非什么‘希望’的结晶,而是……束缚你的枷锁!是‘陛下’用来锚定你这个‘坐标’的……囚笼!”
“你所谓的使命,你守护的世界,不过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迎接‘永夜’的降临!你,孤门夜,从来就不是救世主……你是……带来终末的信使!”
“闭嘴!”孤门夜发出凄厉的呐喊,伴随着能量剧烈碰撞的轰鸣声!
屏障剧烈地波动起来,仿佛随时会破碎!
屏障外的四人,听得心惊肉跳,脸色惨白!这些话信息量太大,也太具颠覆性!记忆碎片?囚笼枷锁?终末信使?每一个词都像重锤敲击在她们的心上!
“他在胡说八道!”マナ哭喊着,“夜才不是那样!他在骗人!”
ア利亚和六花也紧锁眉头,她们本能地不相信这些说辞,但对方展现出的、能够直接侵入孤门夜意识、甚至调动其“记忆”的手段,实在太可怕了!这已经超出了普通精神攻击的范畴,更像是……某种层面的“信息植入”或“记忆篡改”!
れいな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面具人的话、芯片的影像、以及此刻屏障内传来的“真相”,如同碎片般在她脑海中疯狂碰撞!难道……难道孤门夜真的……不!不可能!如果她是信使,为什么要一次次保护マナ?为什么要消耗自身来施展“星辰共鸣”?
但那个扭曲声音提到的“钥匙共鸣”和“灵魂颤抖”,却让她无法完全否定。万一……万一是真的呢?万一孤门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呢?万一她所有的“善意”都是在无意识中被引导的表演呢?
这种可能性,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我们必须进去!”ア利亚斩钉截铁地说,“不能让他继续蛊惑孤门夜!”
“可是屏障打不开!”六花焦急万分,“强行突破的风险太大了!”
就在她们焦急万分之际,屏障内的声音再次发生了变化。
孤门夜的挣扎声似乎减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绝望和迷茫的呢喃:“枷锁……坐标……信使……不……我不是……我……”
然后,是那个扭曲声音充满诱惑的低语:“承认吧……接受你的命运……释放你真正的力量……何必为了这些虚伪的‘光’而痛苦挣扎?回归黑暗的怀抱……那里才是你最终的归宿……”
“不……我不要……”孤门夜的声音微弱下去,仿佛意志正在被瓦解。
“れいな!快想办法啊!”マナ绝望地看向れいな,在她心中,れいな总是有办法的。
れいな死死地盯着那不断波动的屏障,紫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挣扎。进去,可能面对的是被蛊惑、甚至可能黑化的孤门夜,以及未知的空间陷阱;不进去,孤门夜很可能被彻底摧毁意志,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一个两难的绝望抉择!
突然,れいな的目光定格在屏障某个能量流动相对薄弱的节点上!那是空间折叠效应不稳定造成的间歇性缝隙!虽然转瞬即逝,但或许……
“六花!”れいな猛地喝道,“分析那个能量节点的波动频率!计算它下一次出现的精确时间和坐标!”
六花瞬间明白了れいな的意图,立刻全神贯注地操作起仪器:“三秒后!坐标(x-7.3, Y+2.1, Z-0.5)!持续时间预计0.15秒!”
“够了!”れいな眼神一凛,将全身的力量凝聚于一点,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在六花报出坐标的瞬间,猛地冲向那个节点!
“れいな!”ア利亚和マナ惊呼!
嗡!
れいな的身影在接触节点的瞬间,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扭曲,然后猛地消失在了屏障之外!
下一刻,她出现在了一个光怪陆离、空间感完全错乱的地方!
这里仿佛是病房的扭曲镜像,墙壁和地板以不可能的角度弯曲、折叠,家具悬浮在半空,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令人作呕的黑暗能量。而在空间的中心,孤门夜瘫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捂着耳朵,身体剧烈颤抖,胸口的吊坠散发着极其不稳定的、忽明忽暗的光芒,那光芒中,竟然隐隐透出一丝……漆黑!
而在孤门夜的面前,悬浮着一个由纯粹黑暗能量构成的、不断变换形态的扭曲人形,它没有五官,却散发着滔天的恶意和蛊惑力,正是那个扭曲声音的来源!
“哦?又来了一个观众?”扭曲人形转向れいな,发出嘲弄的笑声,“正好,让你也亲眼见证,‘希望’是如何蜕变为‘绝望’的!”
“夜!”れいな无视扭曲人形的挑衅,快步冲到孤门夜身边,蹲下身扶住她的肩膀,“孤门夜!看着我!不要听它的鬼话!”
孤门夜缓缓抬起头,泪眼婆娑,眼神涣散而绝望:“れいなさん……它说的……可能是真的……我的吊坠……它在回应那些黑暗……我……我好像想起了一些……很可怕的事情……”
れいな的心猛地一沉!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孤门夜的意志正在被瓦解!
“那是幻觉!是它植入你脑子的假象!”れいな用力摇晃着孤门夜,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想想マナ!想想アリア和六花!想想你为了保护她们所做的一切!那才是真实的你!”
听到マナ的名字,孤门夜的眼神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但随即又被更深的痛苦淹没:“可是……如果我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呢?如果我的光……最终会引来毁灭呢?我……我不想伤害大家……”
“闭嘴!”扭曲人形厉声打断,“冥顽不灵!那就让你亲眼看看,你所珍视的‘羁绊’,是多么脆弱不堪!”
它猛地一挥手,周围的扭曲空间中,突然浮现出外界アリア、六花和マナ焦急万分的影像!但影像中的她们,脸上却充满了对孤门夜的恐惧、怀疑和……憎恨!
“看啊!她们根本不相信你!她们只是在利用你!一旦你失去价值,或者露出真面目,她们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甚至……消灭你!”扭曲人形疯狂地叫嚣着。
那逼真的、充满恶意的幻象,成了压垮孤门夜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胸口的吊坠,那缕星光迅速被蔓延的黑暗吞噬!
“不!!!”れいな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她知道,再不做点什么,就真的来不及了!
在那一瞬间,所有的怀疑、所有的证据、所有的理性分析,都被她抛到了脑后!她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那个挡在マナ身前的少女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真诚!
她不再试图用语言说服,而是做了一件让扭曲人形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她伸出双手,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紧紧地、用力地抱住了浑身冰冷、被绝望笼罩的孤门夜!
“我在这里。”れいな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穿透了扭曲空间的杂音和恶意的低语,清晰地传入孤门夜的耳中,“无论你是什么,无论真相如何,此刻,我选择相信你。”
“相信那个会为了保护同伴而拼尽全力的你。”
“相信那个会施展‘星辰共鸣’带来宁静的你。”
“相信……我亲眼所见的你。”
这个拥抱,和这些简单却无比沉重的话语,如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将孤门夜从彻底沉沦的边缘,猛地拉了回来!
孤门夜浑身剧震,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难以置信地看向近在咫尺的れいな那双紫色眼眸。在那双总是充满怀疑和审视的眼睛里,此刻,她看到的只有一种东西——毫无保留的、赌上一切的信任!
“れいな……さん……”泪水再次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而是如同决堤般的感动和释然。
嗡——!
孤门夜胸口的吊坠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净而炽烈的星光!那光芒瞬间驱散了缠绕其上的黑暗,如同旭日东升,照亮了整个扭曲的空间!
“不可能!”扭曲人形发出惊怒的咆哮,它的形体在纯净的星光下开始扭曲、蒸发!“信任……怎么可能……打破‘真实’的诅咒……”
“因为有些真实,比谎言更强大。”れいな冷冷地看着它,松开了孤门夜,短剑再次出现在手中,剑尖直指那逐渐消散的黑暗,“滚回你的阴影里去!”
在耀眼的星光和れいな冰冷的注视下,扭曲人形彻底消散,扭曲的空间也开始剧烈震动,如同镜子般寸寸碎裂!
当れいな扶着重新站稳、眼神恢复清明的孤门夜,从逐渐平复的空间屏障中走出来时,等在外面的アリア、六花和マナ全都惊呆了。
“夜!”
“れいな!”
マナ第一个冲上来,紧紧抱住了孤门夜,哭得说不出话来。ア利亚和六花也围了上来,脸上充满了后怕和如释重负。
劫后余生的众人,相顾无言,但一种前所未有的、历经考验的信任和羁绊,在无声中牢牢建立。
然而,她们并不知道,在医院外部某个更高的维度视角中,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身影,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她)的嘴角,非但没有失败者的恼怒,反而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近乎愉悦的弧度。
“信任……终于建立起来了吗?”
“很好……非常好……”
“最甜美的果实,总是在成熟到极致时……坠落。”
“期待……下一次见面。”
暗影的獠牙,悄然收回,等待着下一次,更致命的噬咬。而光与暗的界限,在这场信任的试炼后,变得更加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