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护井下方是近乎垂直的金属梯，延伸向一片粘稠的黑暗。浓重的铁锈和机油味几乎凝成实质，林澈打了个“谨慎”的手势，率先向下滑去。
梯子锈蚀严重，脚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下行了约十几米，脚底触到了坚实的地面——一条直径超过三米的圆形管道，向前后延伸，没入黑暗。管壁凝结着黑色的油污，顶部不时滴下冰冷的水珠。
“这边。”林澈凭借记忆和方向感，选择了通往补给站深处的方向。管道内回声很大，五人尽量放轻脚步，但细微的声响依旧被放大，仿佛有无数双耳朵在黑暗中窥听。
行进了约百米，前方出现岔路，三条更细的管道分别通向不同方向。管壁上用早已褪色的油漆标记着编码和箭头。
“中间这条，标记是‘c区-通讯与控制’。”一名队员辨认着模糊的字迹低语。
“走。”林澈毫不犹豫。
这条管道更加狭窄，需要微微弯腰才能通行。空气愈发浑浊，带着一股电路烧焦后的独特气味。又前行了几分钟，林澈猛地抬起拳头，示意停止。
他蹲下身，战术手电的光柱扫过前方地面。那里看似空无一物，但仔细看，能发现几根几乎透明的超细合金丝，离地十厘米左右，横亘在管道中央，两端连接着管壁上不起眼的微型装置。
“激光绊雷。”林澈声音压得极低，“旧型号，但足够把我们炸成碎肉。联盟没清理这里，或者说，他们还没推进到这片区域。”
他小心翼翼地用工具钳断了合金丝，并拆除了引爆装置。整个过程流畅而精准，显露出极高的专业素养。队员们屏息凝神，直到他打出“安全”的手势，才松了口气。
继续前进，类似的陷阱又遇到了两处，都被林澈有惊无险地排除。管道开始向上倾斜，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亮和……某种规律的、低沉的嗡鸣声。
“快到出口了，都警惕点。”林澈低声道，关掉了手电。
光亮来自管道尽头的一个方形维护口，网格状的盖子虚掩着。嗡鸣声正是从外面传来，还夹杂着某种机械运转的规律声响。林澈示意队员散开警戒，自己则如同捕食前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潜到维护口下方，透过网格的缝隙向外望去。
外面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挑高至少有二十米。他正位于空间侧壁的上方。下方是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机柜，上面闪烁着无数指示灯，如同星海。那些机柜中央，簇拥着一个约三层楼高的圆柱形结构体，表面覆盖着金属散热片，低沉的嗡鸣正是从这里发出。
“这是……补给站的地下服务器矩阵和主能源核心？”林澈心中一动。这比预想的信号塔基座更重要！
然而，他的目光很快凝固了。在服务器矩阵下方的空旷区域，并非空无一人。两名联盟士兵正背对着他这边，似乎在调试着什么设备。更远处，还有四名士兵组成巡逻队，沿着固定的路线行走。
果然有驻军，而且直接守在了核心区域！
就在林澈快速计算着敌我力量和突袭方案时，异变陡生！
服务器矩阵深处，一片阴影突然蠕动起来！那并非生物，而是由无数细小的、金属色的纳米机器人汇聚成的“浪潮”！它们如同拥有生命般，沿着机柜表面迅速蔓延，所过之处，指示灯接连熄灭！
“警报！检测到未授权纳米虫群入侵核心数据库！”冰冷的电子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地下空间！
下方的联盟士兵立刻反应过来。
“是‘清道夫’遗留的防御程序！启动电磁脉冲屏障！”一名士兵大喊。
另一名士兵则迅速操作控制台，一道淡蓝色的光幕瞬间在服务器矩阵外围亮起，试图阻挡纳米虫群的扩散。
虫群与屏障接触，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前沿的纳米机器人如同被高温炙烤的蚂蚁般纷纷失去活性坠落，但后续的虫群前仆后继，不断冲击着屏障，蓝色光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明灭不定。
“屏障能量在快速消耗！撑不了太久！”操作台的士兵声音带着惊慌。
巡逻的四名士兵也冲向服务器矩阵，举起武器，似乎想用能量射击清除虫群，但又投鼠忌器，怕损坏珍贵的服务器。
机会！
林澈瞬间做出了决断。联盟士兵的注意力完全被突然爆发的内部危机吸引，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猛地推开维护口的网格盖，如同苍鹰般扑下，目标直指那名正在操作控制台的士兵！人在半空，手中的脉冲步枪已经喷出短促的点射！
“噗！噗！”
两名背对他的士兵应声倒地。
另外四名巡逻士兵听到动静，刚转过身，林澈的四名队员也从维护口跃下，精准的火力瞬间覆盖了他们！狭窄的空间和出其不意的袭击让战斗在十秒内结束。六名联盟士兵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有效的求救信号。
“快！检查控制台，找到信号塔的控制接口和武器库位置！”林澈一边下令，一边警惕地看向那仍在冲击屏障的纳米虫群。这些旧时代的自动防御程序，此刻反而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一名精通旧时代系统的队员立刻扑到控制台前，手指飞快地在虚拟键盘上舞动。
“信号塔控制权限……获取成功！但启动需要时间自检，而且会消耗大量能源，可能会引起外部联盟部队的注意！”
“武器库地图找到了！在b-7区，需要穿过主通道！”
“队长，这些纳米虫……”另一名队员指着那摇摇欲坠的电磁屏障，担忧道。
林澈看着那汹涌的、仿佛无穷无尽的金属浪潮，又看了看控制台和通往武器库的通道。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不自检了，直接强行启动信号塔，最大功率，定向发送我们预设的‘星火’信息，发送完毕立刻切断能源！”他对操作控制台的队员命令道。
“那能源过载可能会……”
“执行命令！”林澈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随即，他看向其他队员，“我们去武器库。至于这些虫子……”
他走到控制电磁屏障的终端旁，快速操作了几下。
“我把屏障的能量输出调到了临界值。它还能撑大概三分钟。三分钟后，屏障消失，这些虫子会吞没这里的一切——包括联盟士兵的尸体和我们来过的痕迹。”
队员们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借刀杀人，毁灭证据！
“走！”
林澈一马当先，冲向通往b-7区的通道。身后，服务器矩阵的嗡鸣声陡然升高，信号塔被强行激活，一股无形的波动穿透层层岩土，射向远方。而那道淡蓝色的电磁屏障，光芒剧烈闪烁，仿佛风中残烛。
他们必须在三分钟内，拿到武器，并从另一条路逃离这个即将被纳米虫群吞噬的死亡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