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如同最细腻的金粉,透过江畔公寓主卧的纱帘,轻柔地洒在相拥而眠的苏鹏和浪寒初身上。生物钟让苏鹏率先醒来,他没有立刻起身,只是微微侧头,看着枕畔沉睡的容颜。
浪寒初的呼吸均匀绵长,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卸去了昨日发布会上的精致妆容与长途飞行的疲惫,此刻的她显得格外宁静柔和。苏鹏的手臂被她枕着,有些发麻,他却一动也不想动,贪婪地享受着这失而复得的、清晨相拥的安宁。
将近半个月的分离,让这寻常的相守都显得弥足珍贵。
细微的动静从隔壁儿童房传来,紧接着是保姆压低声音的安抚和苏念初带着睡意、不满的哼唧声。小家伙显然也感应到了母亲的回归,比平时醒得更早。
浪寒初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初醒的迷茫在对上苏鹏温柔注视的目光后,瞬间化为清浅的笑意。
“早。”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像羽毛轻轻搔过他的心尖。
“早。”苏鹏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吻,“再睡会儿?还早。”
浪寒初摇了摇头,撑着身子坐起来:“不了,念初醒了。”她说着,便要下床。
苏鹏却伸手拉住了她,将她重新揽回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熟悉的、混合着淡淡颜料和体香的气息。“让我再抱一会儿。”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罕见的、近乎撒娇的依赖。
浪寒初失笑,顺从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受着阳光在背上逐渐扩大的暖意。这一刻的温存,足以抚平所有分离的疲惫和在外奔波的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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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桌上是久违的热闹。苏念初坐在他的儿童餐椅上,一手抓着特制的小勺子,一手还不忘紧紧拉着浪寒初的衣角,仿佛生怕妈妈再次消失。他叽里咕噜地用只有他自己能完全理解的语言,兴奋地向浪寒初讲述着这两周的新发现——爸爸给他买的新玩具,爷爷奶奶带他去公园看到的大狗狗,还有他成功搭起来的三块积木……
浪寒初耐心地听着,不时给予夸张的赞叹和回应,目光柔软得能滴出水来。苏鹏坐在对面,看着母子二人的互动,嘴角始终噙着笑意,将剥好的水煮蛋放进浪寒初的碟子里。
“今天有什么安排?”苏鹏问道,顺手用餐巾擦掉儿子嘴角的奶渍。
浪寒初想了想:“上午想去工作室看看,离开这么久,堆积的事情应该不少。下午……想去接念初放学。”她看向苏鹏,眼神带着询问,“你呢?”
“我上午去公司露个面,处理一下积压的文件。下午没什么非要我出席的会议,可以早点回来。”苏鹏顿了顿,补充道,“晚上,我们出去吃?就我们两个。”
他刻意强调了最后一句。资本的尘埃落定,项目的圆满成功,他们需要一点只属于彼此的空间,来庆祝,来沉淀,来重新确认在事业与家庭高速运转的齿轮中,他们作为“苏鹏”和“浪寒初”本身的存在。
浪寒初领会了他的意图,微笑着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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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寒初”总部。
苏鹏一走进办公室,等候已久的周芳和王晓慧便跟了进来。虽然签约完成,但巨额资金的注入意味着更繁重的工作才刚刚开始。资金的使用规划、新扩张计划的细化、与投资方后续的对接……千头万绪。
“苏总,这是初步拟定的资金使用时间表,您过目。”王晓慧将一份文件放在他桌上,语气一如既往的精干,“另外,投资方推荐了一位资深独立董事人选,资料在这里,需要您最终定夺。”
周芳则汇报着业务层面的进展:“东南亚市场的初步调研报告已经出来了,有几个城市潜力很大。另外,根据新的资金情况,赵阳提交了一份加速国内‘灯塔店’覆盖的方案,目标比原计划提前半年完成。”
苏鹏快速浏览着文件,大脑高效运转,不时提出关键问题或做出指示。重回熟悉的工作节奏,他并没有感到疲惫,反而有一种驾驭着庞大航船驶向更广阔海域的沉稳力量。他知道,他有最可靠的团队,而他的后方,有最温暖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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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寒初的工作室位于一个闹中取静的文化创意园区。她走进阔别半月的工作室,助手立刻迎了上来,汇报着这段时间的各项工作进展:“初见”子品牌的运营数据、几个正在进行中的设计项目的进度、新的合作邀约……
她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看着窗外院子里枝叶开始泛黄的银杏树,心境与离开前已有所不同。新加坡项目的成功,不仅带来了业内的声誉,更让她对自己选择的这条融合之路充满了信心。
她打开电脑,开始处理积压的邮件。其中一封,来自一个欧洲颇具影响力的艺术基金会,邀请她参加明年春季的一个关于“传统工艺与现代设计”的国际论坛并做主题演讲。这是一个极具分量的平台。
浪寒初看着邮件,沉思了片刻,没有立刻回复。她需要权衡时间,也需要和苏鹏商量。他们现在是一个整体,重大的决定,理应共同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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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苏鹏准时出现在苏念初的早教中心门口。他穿着休闲的夹克,没有开车,和浪寒初一起,像最普通的父母一样,牵着蹦蹦跳跳的儿子,沿着栽满梧桐树的街道慢慢走回家。
夕阳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苏念初在中间,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兴奋地踩着影子,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
苏鹏和浪寒初相视一笑,享受着这平淡却珍贵的家庭时光。他们谈论着儿子白天的趣事,谈论着工作中无关紧要的琐碎,谈论着晚上要去哪家餐厅。话题轻松,气氛温馨。
将念初交给等候在家的保姆和过来看孙子的双方父母后,两人简单换了衣服,准备出门过他们的二人世界。
就在苏鹏拿起车钥匙,浪寒初拎起手包的那一刻,他放在玄关柜上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不是寻常的铃声,而是设置了特定联系人的、急促的震动。
苏鹏脚步一顿,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周芳。
这个时间点打来电话,通常意味着有突发状况。他微微蹙眉,按下了接听键。
“苏总,”周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失去了平日的沉稳,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凝重,“刚接到消息,宏远集团……钱伟,他今天下午因病保外就医了。”
苏鹏握着手机的手指,倏地收紧。脸上的轻松笑意瞬间冻结,眼神沉了下去。
电话那头,周芳还在继续说着什么,关于钱伟目前的状况,关于可能带来的影响……
浪寒初站在他身边,看着他骤然变化的脸色和紧绷的下颌线,心中刚刚升腾起的轻松与期待,也如同被寒风吹灭的烛火,悄然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