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孟婆作别,孙悟空踏碎幽冥雾霭,一个筋斗便穿破冥界壁垒,落在北俱芦洲的冻土之上——眼前黑浪滔天,冥海翻涌的气息如万鬼哭嚎,直教天地都染了层死寂的墨色。
他早从孟婆口中得知,十年前重楼便离了冥界,回这冥海稳固大罗金仙道基。望着无边无际的黑海,孙悟空不敢托大,指尖一翻,一根泛着幽光的黑色尾羽便浮在掌心——这是重楼当年相赠的本命尾翼,说是凭此可唤他感应。
“嗯?”
孙悟空眉头一皱,按着重楼所言将尾羽祭出,本以为那厮能瞬间感应到气息,破开冥海来接引,可等了半晌,黑海依旧黑浪拍岸,连一丝道韵波动都没有。猴爪不自觉攥紧混元两仪棍,心底竟窜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难道六哥不在冥海?这可麻烦了!”他挠了挠耳尖,火眼金睛望向黑海深处,“早听闻那冥海之主是尊活了万古的老怪物,性情乖戾得紧,若没六哥牵线,想和妖师宫结盟,怕是比闯地府斗十殿阎罗还难!”
孙悟空在冥海岸边顿了半晌,混元两仪棍在掌心转得呼呼作响,终究是咬了咬牙:“罢了!便是龙潭虎穴,俺老孙也得闯一闯!”
“避水诀!”
他掐动法诀,金光自指尖迸发,瞬间在周身凝成层琉璃光罩,将冥海的阴寒隔绝在外。脚尖一点冻土,身形如离弦之箭,“噗通”一声扎进翻涌的黑海之中。
“好烈的阴寒!”
刚入冥海不过数丈,孙悟空便猛地打了个寒颤——那寒意并非寻常冰水之冷,竟似能穿透太乙金仙的肉身,直往骨髓里钻,连猴毛都冻得根根倒竖。
这冥海果然辽阔,比三个东海还要浩瀚!孙悟空在水中穿梭半日,眼前除了黑沉沉的海水,连只冥虾都没见着,可那股如芒在背的窥视感,却始终如影随形,像有双藏在暗处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这“外来者”。
“哼,藏头露尾的鼠辈!”孙悟空心中不爽,混元两仪棍隐入袖中,身形骤然一晃,一声轻喝:“变!”
金光闪过,他竟化作只巴掌大的玄色水龟,龟壳上纹路与冥海暗涌融为一体,顺着洋流,悄无声息地朝冥海最深处游去。
妖师宫,悬浮于冥海最深处的万古秘境,黑沉沉的宫阙如蛰伏的太古巨兽,周身缠绕着鲲鹏吐纳的混沌气流——此地正是上古大能鲲鹏的隐居之地!
要知鲲鹏曾是上古天庭的擎天柱石,执掌万妖名册,号称“万妖之师”,一身修为深不可测。当年上古天庭崩毁,星河倒卷,他携天庭残余的妖神强者,撕裂三界壁垒遁入冥海,自此隐于黑海深处,再未踏足三界纷争,成了万古以来最神秘的传说。
“白泽,你说,我妖师宫,该趟这三界的浑水吗?”
幽暗的宫殿深处,王座之上,一个面容阴霾的少年开口,声音虽轻,却似带着冥海亘古的寒意,让殿内气流都凝了几分。他周身隐有黑白二气流转,正是鲲鹏变幻的少年形态。
王座之后,绿发及腰的少年斜倚在玉榻上,闻言嘴角勾起抹浅笑,眼底似有星河流转:“妖师大人心中早有定数,又何必来问我?您既让重楼去冥界查探,又默许那猴子闯冥海,这心思,可瞒不过我。”
谁能想到,这面容阴霾的少年,竟是活了万古、执掌万妖的鲲鹏!而那绿发少年,正是上古异兽白泽——传闻他通万物情、晓天下事,连天机秘辛都能窥得一二,是鲲鹏最信任的谋主。
鲲鹏眼缝微眯,黑白二气在眸底翻涌——自盘古开天、清浊初分便诞生的先天生灵,他的实力早踏足三界最顶峰,可正因其活过万古、见惯兴衰,才比谁都清楚“圣人之下皆蝼蚁”的残酷!三界亿万载来,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他都只作壁上观,绝非惧战,而是不敢沾半分因果,怕那九天之上的身影投来一瞥,便是万劫不复。
他抬眼望向殿外黑沉沉的冥海天穹,似穿透了万古时光——当年他号称“洪荒第一智者”,助帝俊、东皇太一聚万妖、立天庭,稳居万妖之师的尊位,便是那两位妖族皇者,对他也需执弟子礼,不敢有半分怠慢。
是他步步为营,谋算千年,引妖族与巫族血战,最终踏平十二祖巫,眼看妖族天庭就要压过三清、佛门,称霸整个洪荒!可就在那最鼎盛的时刻,天塌了,一切都完了!
当年究竟是哪方势力暗下死手,他至今查不真切,可心底那抹猜测却越来越清晰——能一夜掀翻妖族天庭的幕后黑手,多半就是那些端坐九天、俯瞰众生的至高存在!他怕了,是真的怕了!东皇太一何等惊才绝艳,号称圣人之下第一强者,手握先天至宝混沌钟,最终都落得个自爆神躯的下场,他鲲鹏纵有天纵之资、盖世智谋,见了那般惨状,又怎敢再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