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它在里面?没醒着出去活动?”李卫民追问。
铁山摇头:“我们在那坳子外围悄悄转了小半天,雪地上除了我们自己的脚印和些小兽痕迹,没有大型新鲜足迹出入那石缝。那缝口挂着的霜蛛丝都没破。肯定还在里面蹲着。”
“你们原计划怎么干?惊仓?”李卫民问到了关键。
铁山和巴雅尔对视一眼,铁山有些不好意思:
“原想着……要是能找到它在外面活动的规律,就打埋伏。现在是蹲仓的,我们原先那套就不太灵了。惊仓太险,以前都是老辈人带齐人手家伙,用火、用烟、用长矛堵着洞口慢慢磨,或者干脆等开春它自己出仓再找机会。可现在这季节,等它自己出来不知道啥时候,而且出仓时熊饿得狠,更凶。”
巴雅尔看向李卫民,目光沉稳中带着期待:“你枪快,准。我们想……能不能找个法子,把它引到仓口,或者让它探出大半身子,在它没完全冲出来前,给它要害来一下。只要第一下打实了,伤了它,它冲劲就弱,我们就有机会补枪。”
这无疑是个刀尖上跳舞的计划。利用熊在仓口转身不灵、视野受限的刹那进行精准狙击。
但前提是,如何安全地把它“引”到仓口?开枪的时机如何把握?万一第一枪没能重创,让这头被惊怒的五百斤巨兽完全冲出那相对狭窄的石缝,在近距离内,猎枪的威力未必能立刻阻止它。
李卫民沉吟良久,手指在地图上那个代表石缝的标记上轻轻敲击。风险极高,但收益也同样诱人。
冬眠的熊,脂肪肥厚,胆囊饱满,胆汁充盈,皮毛也处于最佳状态。
而且,正因为风险大,敢碰的人少,一旦成功,无论是自己用还是出售,价值都更高。
李卫民之前也成功和赵大山狩猎到了一头熊瞎子,但是那次也有几分惊险。
现在回想起来,免不了有几分后怕。
如今再次狩猎,自然是怎么谨慎怎么小心,怎么来。
“法子,可以想。”
李卫民终于开口,眼神锐利起来,“但计划必须重做,每一个细节都要抠死。首先,我们得再去一趟,在不惊动它的前提下,把石缝周围的地形、它可能冲出来的路线、我们能利用的掩护和撤退路线,一寸一寸摸清楚。
其次,需要特制的‘引子’。普通饵料可能不行,冬眠的熊嗅觉迟钝些,需要气味更强烈、更具刺激性的东西。最后,开枪的人只能有一个,必须是我。你们负责掩护、制造动静、以及在万一失利时,用预设的障碍或方法迟滞它,给我们争取第二次机会或撤离时间。”
他看向两人:“惊仓狩猎,九死一生。你们真想清楚了?”
铁山一挺胸膛:“想清楚了!富贵险中求!过了这村没这店!有李大知青你在,我们心里有底!”
巴雅尔重重一点头:“干。”
“好。”李卫民不再犹豫,“那我们就好好谋划一下,怎么把这头‘蹲仓虎’请出来!”
翌日破晓前,三人再次出发,装备更加精炼,且多了几样特殊物品:一包气味浓烈到刺鼻的、混合了腐油、硫磺和某种辛辣草药的“强效引子”(巴雅尔的秘方);一捆浸了松油、容易点燃的干柴束(非到万不得已不用);以及几根削尖的、头部用火烤硬的长木矛(近身应急)。
再次抵达背阴坳子,他们更加小心翼翼,远远绕开石缝正面,从侧上方近乎匍匐地接近。
在距离石缝约二十米的一处背风雪坎后潜伏下来,用眼睛仔细观察。
晨曦微光中,那石缝更显幽深。
洞口约莫有一米多宽,不到一人高,被垂挂的冰凌和枯藤部分遮掩。洞口下方的雪地有明显的光滑斜坡,那是熊进出摩擦形成的。
周围一片死寂。
他们轮流监视了大半天,确认没有任何活动的迹象。
下午,李卫民和铁山在巴雅尔的掩护下,如同雪地里的蜥蜴,悄无声息地移动到更近的距离,从不同角度将石缝周围的地形、岩石分布、可供藏身的掩体、以及可能的撤退路径,尤其是上树或利用复杂石阵的路线,牢牢刻在脑子里。
石缝前是一片相对开阔、略有坡度的雪地,约二十米见方。
开阔地边缘,散落着大小不一的石块和几棵孤零零的矮松。
这对猎人来说不算理想,缺乏足够的迂回空间。
“不能让它完全冲进这片开阔地。”
李卫民在雪地上用树枝画着示意图,低声道,“必须在它身体探出一大半,还没完全发力冲刺的时候,就给予重创。最佳射击位置……”
他指向侧面一块距石缝约二十五米、顶部平坦的巨石,“这里。
角度稍侧,能瞄准它出洞时暴露的侧颈或前胸心窝。你和巴雅尔,”李卫民对铁山说,“分别在这两个位置。”
他又指了另外两处稍远、但有更好视野和退路的石堆。“
你们的任务不是第一时间开枪,而是制造持续而分散的动静——比如用绳子拉拽树枝、抛掷石块到远处——持续吸引它的注意力,让它无法准确判断主要威胁来源,为我的第二枪或我们撤离创造机会。
如果我第一枪失手或未能阻止它,你们立刻开枪射击它的四肢或面部,尽可能干扰,然后按预定路线撤离,不要犹豫。”
“那‘引子’怎么用?”铁山问。
“不用直接放到洞口,太危险。”李卫民道,“找一根长杆,顶端绑上引子,从侧面悄悄伸到洞口上风处,轻微晃动,让气味飘进去。然后快速收回长杆,人撤离到安全位置。熊被怪异气味刺激,可能会警惕地探头探查,也可能直接冲出来。我们做好它直接冲出来的准备。”
计划周密到近乎苛刻,甚至预设了万一李卫民失手受伤,巴雅尔和铁山如何协同将他拖走的步骤。每一个环节都反复推演,直到三人形成默契。
次日,行动日。天气阴沉,朔风渐起,卷着细雪,能见度有所下降,但也能更好地掩盖声响和气味。
三人于正午前抵达预设位置,静静潜伏,让身体适应寒冷,也让过于紧张的心跳平复下来。
李卫民伏在那块平坦巨石后,步枪稳稳架在石缝边缘。
他调整呼吸,将身体状态调整到最佳。灵泉水带来的敏锐感官被提升到极致,他甚至能隐约听到石缝深处,某种沉重、缓慢而悠长的呼吸声——那是冬眠中巨兽的脉搏。
时间一点点流逝。下午两点左右,风势稍歇。李卫民向巴雅尔的方向做了一个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