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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造身份与潜入

阿全的效率惊人。不到两个小时,一套近乎完美的“身份”便送到了陈亮手中:陈亮摇身一变,成了“华东古文化研究所”的特聘研究员“陈明”,此行目的是为了研究“古代民俗医学与地方志中的罕见药材记载”。

相关证件、介绍信,甚至几篇提前准备好的“学术论文”摘要,一应俱全,细节经得起推敲。

是夜,月黑风高。

陈亮换上一身略显古板的知识分子装束——深色夹克,眼镜,背着一个塞满笔记本和相机(伪装的侦查设备)的旧挎包,在阿忠精心挑选的两名精锐——“夜枭”与“灰影”的暗中护送下,悄然离开“松涛苑”,驱车前往明珠市。

明珠市,华灯璀璨,车水马龙,繁华之下暗流汹涌。这里是幽冥商会江海分舵经营多年的老巢,眼线遍布。

陈亮一行避开主干道,绕行僻静路线,在凌晨时分,低调入住一家距离市图书馆不远、档次普通但安保相对严谨的商务酒店。阿全早已通过网络远程办理好入住,并使用加密通信告知了房间细节和周边环境评估。

简单休整后,天色微明。

陈亮独自离开酒店,步行前往明珠市图书馆。他步履从容,神态专注,俨然一位沉浸在学术思考中的研究者。“夜枭”与“灰影”则如两道幽灵,融入了清晨的人流与建筑阴影中,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警惕着任何可能的跟踪与窥探。

明珠市图书馆是一座颇具现代感的宏大建筑,但在其内部,却设有专门的“古籍文献保护与研究中心”,占据着相对独立而静谧的侧翼。这里需要特殊的证件和预约才能进入。

陈亮出示了“陈明”研究员的证件和介绍信,经过门口安保人员仔细核对,又联系了古籍部一位姓王的主任进行确认(阿全早已通过黑客手段在图书馆系统内植入了对应的预约记录),这才被允许进入。

踏入古籍部,时间仿佛慢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油墨与淡淡樟脑混合的特殊气味。高大的实木书架鳞次栉比,上面摆满了各种线装书、函套、卷轴,不少书籍颜色暗黄,边角磨损,沉淀着岁月的厚重感。阅读区内光线柔和,只有寥寥几位白发老者或戴着白手套的工作人员在安静地忙碌。

陈亮的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他依照程序,向接待台的工作人员说明来意,并提交了一份“查阅清单”——清单上罗列了一些与古代医书、地方志、金石拓片相关的冷门条目,这是为了掩盖真实目的,也是阿全根据可能相关的领域精心拟定的。

工作人员是一位戴着眼镜、神色严肃的中年女士。她接过清单,仔细看了看,又抬眼打量了一下陈亮,点点头:“陈研究员,你要查的资料比较分散,有些可能存放在后面的密集书库或特藏区。你先在公共区域查阅这些(她指了指清单上的一部分),其他的,我需要进去调取,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好的,麻烦您了。”陈亮礼貌回应,心中却是一动。密集书库、特藏区……那里,或许就是师父所说的“闹市中却又最安静”的核心区域?

他在指定位置坐下,假装认真翻阅着工作人员先送来的一批资料,心思却完全不在书上。“心眼观微”悄然运转,感知力如同无形的涟漪,以他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

他仔细观察着古籍部的格局、人流走向、工作人员的活动规律,以及那些需要特殊权限才能进入的区域的门禁情况。同时,他也分出一部分心神,仔细回忆着师父那晚话语中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捕捉任何可能与具体位置相关的暗示。

寻踪觅迹,暗藏玄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亮陆续换了几批资料,耐心地等待着。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一排排书架,掠过那些古籍的书脊、编号,掠过墙角、地板、天花板的细微结构。

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阅读区侧面墙壁上,一幅巨大的、有些年头的本市老地图上。地图绘制精细,标注着数十年前的街道、建筑、河流。其中,图书馆现在的位置,在当时,似乎是一片被称为“文华公所”的旧址,旁边还有一小片标注为“私家园林(已废)”的区域。

“文华公所……私家园林……”陈亮心中默念,一个念头闪过:师父玄尘子当年游历至此,或许不仅仅是来图书馆看书,也可能与这片区域更早的历史渊源有关?那个“已废”的私家园林,会不会就是师父所说的“故地”原址的一部分?

这时,那位王主任恰好经过。陈亮趁机起身,指着地图上“文华公所”和“私家园林”的位置,以请教的口吻问道:“王主任,打扰一下。我对本地的历史变迁很感兴趣,请问咱们图书馆现址,和这地图上标注的‘文华公所’、‘私家园林’有什么具体渊源吗?咱们古籍部里,有没有相关的历史档案或图纸?”

王主任是位五十多岁的学者,闻言推了推眼镜,看了看地图,又看了看陈亮,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陈研究员对本地故实也有研究?不错,咱们馆现址,就是在当年‘文华公所’的基址上扩建的。至于那个‘私家园林’,属于晚清一位姓‘陈’的儒商,据说他酷爱收藏古籍,家学渊源,可惜后来家道中落,园林也荒废了,部分地皮并入了公所。咱们馆建馆早期,还接收过一批据说来自陈氏后裔捐赠的书籍,其中不少珍本,现在就收藏在后面的特藏库里。”

姓陈的儒商! 陈亮心中剧震!是巧合吗?师父俗家姓陈!父亲当年……是否就是用这个身份在此地活动过?那批捐赠的书籍……

他强压激动,保持平静:“原来如此,真是长见识了。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申请查阅一下那批陈氏捐赠的书籍目录,或者其中与医学、养生相关的部分?这或许对我的研究有所启发。”

王主任沉吟了一下:“那批书属于特藏,查阅需要更严格的审批……不过,陈研究员你是正规研究所来的,研究方向也确实相关……这样吧,我给你一个临时权限,可以进入特藏库的外围查阅区,那里有那批书的电子目录和部分已数字化扫描的卷宗。但原件不能轻易调阅,需要馆长特批。”

“足够了!非常感谢王主任!”陈亮连忙道谢。这已经是意外的突破!

在王主任的亲自引领和授权下,陈亮得以进入古籍部更深处一道厚重的金属门后——特藏区。这里更加安静,恒温恒湿,安保措施明显升级。外围查阅区有几台专用的电脑和阅读器。

陈亮坐到一台电脑前,在王主任的指导下,登录系统,调出了“陈氏捐赠古籍(部分)”的电子目录。目录浩繁,分门别类。他快速浏览着,目光最终定格在其中一个分类标签上:“杂项·手稿、札记、未归类文献”。

点开,里面是几十条记录,描述大多简略模糊:“无名氏手札残卷”、“医药笔记散页”、“游记杂抄”、“金石拓片题跋残稿”……

陈亮的心跳再次加速。他点开其中一条名为“丙辰年东游杂记暨医案偶得(残)”的记录,看到了一小段模糊的扫描预览图。那字迹……虽然隔着屏幕,且年代久远有些褪色,但陈亮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师父玄尘子(父亲)的笔迹! 那特有的力道、结构和一些细微的连笔习惯,他绝不会认错!

找到了!

他强忍着立刻调阅原件的冲动,记住了这条记录的编号和存放位置编码。根据编码规则,这份手稿原件,应该就存放在特藏库最里面的一个特定密集架区域。

他不动声色,又查阅了其他几条可能相关的记录,然后向王主任表示了感谢,并询问能否在查阅区多待一会儿,仔细研究一下这些电子文档。王主任见他确实专注,便同意了,嘱咐他遵守规定,不要擅自进入内部库房,然后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开启暗门

当查阅区只剩下陈亮一人时(其他工作人员在内部工作间),他立刻行动起来。

他根据记忆中的编码和特藏库的平面图指示(刚才进来时观察所得),装作起身活动、寻找参考书的样子,慢慢靠近了内部库房的厚重金属门。门是电子锁加机械锁双重保险,需要内部工作人员刷卡加密码才能进入。

陈亮没有硬闯。他退回查阅区,目光如电,再次仔细扫视四周。师父既然暗示了此地,且留下了手稿,那么所谓的“故地”、“能让人静心看书想事儿的地方”,很可能不只是指这个公开的特藏库,而是……藏在其中的某个更隐秘的所在!

“闹市中却又最安静……” “藏着的不是金银,是比金银更重要的东西……” 陈亮咀嚼着这句话,目光最终落在了查阅区靠里侧的一面墙上。

那面墙与其他墙面无异,贴着素雅的壁纸,悬挂着几幅仿古字画。但在陈亮的“心眼观微”细致入微的观察下,他发现其中一幅描绘着“南山采药图”的立轴右下角,那枚作为压角章的印文,似乎有些特别。印文是篆书,乍看是“澄怀观道”四字,但笔画走势间,隐约暗合着某种……师门传承的吐纳呼吸节奏轨迹?那是师父早年教导他基础心法时,用来辅助感应气机的一种图形!

陈亮的心猛地一跳。他走上前,假装欣赏字画,手指极其轻微地拂过那枚印文的位置。触感微凉,是石头。他凝神静气,尝试按照记忆中那呼吸节奏对应的气机流转方式,将一丝微不可察的真气,缓缓注入印文之中。

没有反应。

陈亮皱了皱眉,难道猜错了?他变换了几种师门基础功法的运气法门,一一尝试。

当他尝试到第三种——一种用于激发特定穴道、疏通经络的“九转回春指”的基础指诀运气路线时,异变突生!

那枚石印内部,似乎传来极其微弱的一丝震动,紧接着,印文边缘的木质画框某处,发出一声几乎细不可闻的“咔哒”轻响。

陈亮立刻警觉地看向四周,确认无人注意。他轻轻用手推动那幅立轴旁边的墙面——原本严丝合缝的壁纸墙面,竟然悄无声息地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里面一片漆黑,隐约有陈旧空气涌出。

密室现世

没有丝毫犹豫,陈亮闪身而入。身后的暗门随即无声闭合,从外面看,墙面恢复如初。

里面并非想象中的宽敞密室,而是一条向下的、狭窄陡峭的石阶,仅靠墙壁上相隔甚远、光线昏黄的几盏老旧壁灯照明。石阶布满灰尘,显然多年无人踏足。

陈亮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向下走去。石阶盘旋而下,深度远超他的预期,仿佛直通地底。空气中陈腐的气味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熟悉的草药清香。

终于,石阶尽头,是一扇厚重的老式木门。门上没有锁,只有一个简单的铜制门环。

陈亮推门而入。

门内,是一间大约二十平米见方的地下室。四壁都是砖石结构,颇为坚固。室内陈设极其简单:一张布满灰尘的老旧书桌,一把椅子,一个倚墙而立的书架,书架上稀稀落落放着几十本线装书和几个卷轴。书桌上,有一盏老式煤油灯(早已干涸),一个青瓷笔筒,几方砚台,以及……一摞用油纸仔细包裹的、保存相对完好的手札!

陈亮快步走到书桌前,激动地拿起最上面那本手札,解开油纸。熟悉的字迹跃然纸上!正是师父玄尘子的亲笔手书!日期标注是大约三十多年前。

他快速翻阅。手札内容庞杂,有游历见闻,有医学心得,有功法感悟,也有对某些隐秘组织和事件的零星记录……其中,果然提到了“幽冥殿”(当时可能还是更隐蔽的状态)的一些活动特征,以及对其“阴邪功法”危害性的警惕。

陈亮心跳如鼓,继续在书桌上和书架间翻找。在一个书架的暗格里,他发现了一个狭长的、由阴沉木制成的古朴木盒。

木盒没有上锁,但盒盖上刻着一行小字:“正气存内,邪不可干。天罡破邪,慎用,慎藏。 —— 玄尘子 留”

陈亮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木盒。

盒内衬着暗红色的丝绒。丝绒之上,静静地躺着三枚长约三寸、通体呈现暗金色、非金非玉、不知何种材质打造的细针! 针身镌刻着极其细微、复杂而玄奥的云纹与星象图案,隐隐流动着一层温润却内蕴凛然之意的光华。

天罡破邪针!

仅仅是目光触及,陈亮便能感觉到针身之中蕴含着一股堂皇正大、专克阴邪的沛然之气!这正是师父曾经提及,但连他也未曾亲眼得见、据说是师门早已失传的几件古传法器之一!师父竟然将其中三枚,藏在了这里!

除了三枚针,木盒底部,还有一张折叠的素笺。

陈亮展开素笺,上面是师父的字迹,墨迹犹新(相对而言),显然是在留下木盒时特意所书:

“亮儿(若你果能寻至此地):

见此笺时,想必你已遭遇极大艰险,或直面阴邪巨擘。此三针,乃昔年师门故物,名曰‘天罡破邪针’,以特殊手法催动,可激发至阳至正之气,专破各种阴煞、血毒、邪秽之功。然针力有限,三针齐出或可重创邪元,但需慎用,一击不中,或难复为。

此地手札,乃我早年游历所记,内有关乎幽冥殿(及其外围商会)、血煞功、以及‘五色神土’、‘地脉灵枢’等零散线索,或可助你参详。然切记,外力终是辅助,克敌根本,在于己心之正,真气之纯,谋略之明。

前路艰险,务必珍重。玄尘子字。”

读罢,陈亮心潮澎湃,眼眶微热。父亲(师父)果然早有预见!不仅留下了至关重要的法器,还留下了可能包含破解当前危局线索的手札!

他将三枚“天罡破邪针”小心收起,贴身放好。那股温润而凛然的气息透过衣物传来,让他因连日紧张而有些疲惫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随后,他将书桌上那摞最重要的手札仔细打包,准备带走深入研究。

就在他收拾妥当,准备离开之际,目光扫过书架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陶罐。罐口封着泥。他心中一动,打开陶罐,里面竟是几块用蜡封保存的、颜色各异、质感奇特的土壤样本!旁边一张小标签写着:“疑似蕴灵土样,采自昆仑东麓、滇南雨林、漠北古河道……特性待考。”

“蕴灵土……五色神土?”陈亮心中又是一喜。虽然不确定,但这无疑是极其珍贵的研究样本和线索!

他将陶罐也小心包好。

不敢久留,陈亮将密室恢复原状(除了带走的东西),沿着石阶快速返回。在暗门处再次以师门手法闭合机关,然后装作刚刚查阅完资料的样子,从容地走出特藏区,向工作人员道谢、归还临时权限卡,办理了正常的离馆手续。

走出图书馆,阳光有些刺眼。陈亮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坚定。

“师父……谢谢您。”他在心中默默说道。

三枚‘天罡破邪针’在怀,数卷珍贵手札在手,还有神秘的土壤样本…… 这趟明珠市图书馆之行,收获远远超出预期!这不仅是“一线生机”,更是师父跨越时空,为他灌注的一股强大力量和明确指引!

潜龙已得利爪与鳞甲,虽然前路强敌依旧恐怖,但至少,他已不再是赤手空拳。接下来,就是尽快返回“松涛苑”,与苏微、林月如他们汇合,研究手札,制定战术,准备迎接“血手”的到来!

然而,陈亮不知道的是,当他走出图书馆,融入街头人流时,远处某栋高楼内,一架高倍望远镜,缓缓移动,锁定了他的背影。望远镜后,一双阴鸷的眼睛微微眯起。

“报告,目标‘陈亮’已离开市图书馆。行踪有些可疑,在古籍部待的时间过长,且出来时随身包裹似乎比进去时鼓胀了一些。是否采取进一步行动?”一个低沉的声音通过加密通讯器汇报。

通讯器那头沉默片刻,传来一个冰冷而沙哑的声音:“继续远距离监视,不要打草惊蛇。‘血手’大人即将抵达,一切,等大人定夺。”

无形的危机之网,似乎正在悄然收紧。陈亮的行踪,可能已经引起了幽冥商会眼线的注意。返回“松涛苑”的路,恐怕不会太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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