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门打开，夜风裹挟着寒意灌入。
约翰不再多言，一手扶住精神恍惚的露易丝，另一手拉着简，沉声道：“走。”海伦与另外几名队员紧随其后，迅速融入工厂后方的阴影里。
林砚回身，冰冷的眼神扫过工厂内每一个可用的掩体。他、菲尔德、弗兰克，加上另外四名队员，七个人，就是拖延时间的全部力量。
“弗兰克，二楼东南角，视野最好。”
“收到。”
众人迅速散开，枪口指向唯一的入口，呼吸在寂静中变得清晰可闻。废弃的工厂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等待着猎物踏入陷阱。
然而，敌人没有给予他们等待的耐心。
轰！
子弹撞碎窗户，玻璃碎片混着水泥粉尘四下飞溅。锈蚀的钢梁被打得火星迸射，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整个废弃工厂像是在狂风暴雨中飘摇的破船，随时都会被撕成碎片。
“林砚！”弗兰克的声音从二楼传来，急促而压抑，“他们分兵了！至少十五人，绕向后门，去追约翰他们了！”
林砚躲在一根粗大的水泥柱后，感受着柱体传来的密集震动。他不用看也知道，凭约翰、几个伤员和两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根本甩不掉一支装备精良的追击小队。
露易丝的预言，简的异能潜质，艾伦布下的天罗地网……所有线索在脑中串联，最终指向一个冰冷的事实：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妈的！”菲尔德低吼一声，他刚探出头打掉一个机枪手，就被三四个方向的火力压了回来，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在墙上留下了一排新的弹孔。
海伦的脸色也有些发白，她的念动力屏障在如此密集的火力下消耗巨大，只能勉强护住自己和身边的杰里迈。杰里迈捂着不断渗血的手臂，还在用单手操纵冲锋枪还击，但准头已经差了很多。
不能再等下去了。
林砚的目光扫过战场，敌人的火力网已经成型，将他们死死钉在工厂中央，分兵的举动更是毒辣，摆明了要一口吞下所有人。
他看向菲尔德。
菲尔德恰好也看了过来，他正把最后一枚备用弹匣拍入手枪。两人视线交汇，没有一句话，菲尔德却瞬间明白了林砚的想法。他只是默默拉动套筒，清脆的金属机括声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清晰地传进林砚耳中。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是最坚定的回答。
林砚深吸一口气，对着耳麦下达了最后的指令：“弗兰克，压制右侧高点。劳伦特，守住这里。菲尔德，三秒后，给我清出一条路。”
“你要干什么？”劳伦特急道。
“当靶子。”
林砚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身体微微下蹲，肌肉绷紧，像一头锁定猎物的黑豹。
下一秒，菲尔德动了。
他闪电般从掩体后探出身，手中的定制手枪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咆哮。三秒，七枪。七名位于工厂大门附近的敌人应声倒地，每个人的眉心都多了一个精准的弹孔。
火力网出现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缺口。
就是现在！
林砚的身影如一道离弦之箭，从水泥柱后猛然窜出，不闪不避，径直冲向敌人最密集的阵地。
“在那边！是他！”
敌方的指挥官发出嘶吼，几乎所有的枪口都在同一时间调转方向。
刹那间，林砚成了风暴的中心。
无数条火线交织，子弹像狂怒的蜂群，尽数倾泻在他身上。
噗！噗！噗！
血花在他身上接连炸开，作战服被撕裂，肌肉被贯穿，剧痛如潮水般涌来。但他脚下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体内的恢复异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被子弹撕开的伤口在蠕动、在愈合，蒸腾的血雾甚至在他身后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红色轨迹。
他就像一尊浴血的战神，用自己的身体，强行吸引了整个战场九成以上的火力。
“跟他们...爆了！”杰罗姆不再犹豫起身，咆哮着弹匣里的子弹全都泼洒出去
弗兰克的狙击枪也终于找到了机会，每一声枪响，都必然带走一名试图重新组织火力的敌人。
菲尔德则像个幽灵，在各个掩体间快速移动，他的枪法冷静而致命，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打掉最具威胁的目标，像一个冷静的救火队员，确保林砚不至于被彻底淹没在弹雨之中。
战斗进入了最惨烈的白热化。
极道和卡特尔的联军虽然人多，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打法。那个男人简直不是人，他迎着弹雨冲锋，用伤口换取敌人的性命，匕首每一次划过，都带起一道血泉。
这种不要命的姿态，让这些刀口舔血的杀手都感到了发自内心的寒意。
但人力终有穷时。
林砚的恢复速度竟然有些跟不上他受伤的速度，他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留守的几人也都挂了彩，弹药即将告罄。
包围圈，在一点点地收紧。
就在所有人感到绝望之际——
“轰隆！！”
一声巨响，工厂那扇锈迹斑斑的巨大铁门，竟被一股无法形容的蛮力从外部硬生生撞飞！沉重的铁门在空中旋转着，像一块陨石，呼啸着砸进一群正准备冲锋的卡特尔枪手阵中，血肉横飞。
烟尘弥漫的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出现。
马奇亚。
他浑身浴血，黑色的风衣破了几个大洞，但眼神却亮得吓人。他身后，十几个同样身着黑衣的圣痕成员悄无声息地散开，手中的十字弩和战术匕首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像一群从地狱爬出的复仇恶灵。
“艾伦的狗！”马奇亚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杀光。”
战场的局势，瞬间逆转。
圣痕成员的战斗方式与林砚的团队截然不同，他们更像是中世纪的刺客，悄无声息地切入战场，利用地形和阴影，用弩箭和匕首高效地收割生命。
原本已经稳操胜券的联军阵型，在圣痕这支生力军的冲击下，瞬间大乱。
林砚团队的压力骤减，与圣痕成员心照不宣地形成了内外夹击之势。
工厂内部，彻底沦为人间炼狱。
枪声、弩箭的破空声、匕首切开喉咙的声音和临死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菲尔德和马奇亚甚至在混乱的战场上完成了一次堪称艺术的配合，两人从不同方向同时开火，瞬间清空了一个火力点。
这场血腥的绞杀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林砚将匕首从最后一名极道成员的脖颈中抽出时，工厂内已经再没有一个站着的敌人。
他喘着粗气，看向靠在一根柱子上、胸口还在不断渗血的马奇亚。
马奇亚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别这么看着我，我们的据点也被端了。”他自嘲地笑了笑，“艾伦这次是玩真的，他把高桌的规矩当成了废纸，想把整个罗马所有不听话的老鼠，一锅端了。”
他顿了顿，看着林砚，眼神变得异常凝重：“罗马，现在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这里已经变成一个巨大的笼子。”
林砚的心猛地一沉。
他立刻掏出通讯器：“约翰？约翰！收到请回答！”
回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的电流声。
“该死！”
林砚暗骂一声，当机立断：“所有人，收拾装备，立刻撤离！我们去追约翰！”
众人不敢怠慢，迅速收集可用的弹药和急救品。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动身的那一刻。
异变陡生。
远处，正是约翰他们撤离的方向，一道幽蓝色的光柱毫无征兆地冲天而起。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诡异的、仿佛能吞噬光线和声音的质感。它像一滴落入水中的墨汁，以惊人的速度向四周扩散，短短几秒钟，就在夜空中形成了一个覆盖了数个街区的巨大蓝色穹顶。
林砚手中的通讯器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悲鸣，屏幕一闪，彻底黑了下去。
工厂里仅剩的几盏应急灯疯狂闪烁几下，也随之熄灭。
菲尔德手腕上的战术手表，指针停摆。
妮娅的笔记本电脑，瞬间死机。
所有电子设备，在这一刻，全部失效。
世界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在这片死寂之中，林砚的脑海里，却清晰地响起了一声遥远、压抑，充满了痛苦和绝望的尖叫。
是简的声音。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那个被露易丝和克拉克拼命压制，被他们视为‘不详’的异能……
“黑墙”
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