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殿的御前会议结束后,联金灭辽之策虽已定下,但西北边患的阴影仍萦绕在部分朝臣心头,尤其是康王赵构与信王赵榛。他们虽在公开场合支持北伐,但内心深处对童贯能否同时兼顾南北,以及西北防务的真实状况,仍存有疑虑。而权倾朝野、与童贯过从甚密的蔡攸,其存在也让他们感到如芒在背,亟欲将其排挤出东京权力核心。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此刻的蔡攸,却也正有此意。蔡攸虽得皇帝宠信,权势熏天,但他深知自己在朝中树敌不少,且父亲蔡京年事已高,圣眷难测。他敏锐地察觉到,朝廷重心北移,西北虽险,却也是手握兵权、建立真正属于自己的根基的绝佳机会。远离东京的是非之地,去边疆做个土皇帝,未尝不是一条退可自保、进可邀功的出路。更何况,他麾下还有“影刃”这支奇兵,或可在西北大有作为。
于是,他暗中召见了时任御史中丞的秦桧。秦桧善于钻营,早已依附蔡攸门下,是其核心党羽之一。
“会之(秦桧字),”蔡攸屏退左右,低声道,“如今朝廷欲兴北伐,西北之事,必成顾虑。童道夫(童贯)分身乏术,你看……谁可替朝廷分忧,坐镇西陲啊?”
秦桧何等机敏,立刻领会了主子的意图,躬身道:“恩相深谋远虑,下官佩服。西北虽苦,然正乃英雄用武之地。恩公若有意,下官自有办法,让此事由东宫那边主动提出,显得顺理成章。”
蔡攸满意地点点头:“好,此事便交由你去办。要做得干净,不着痕迹。”
数日后,太子赵桓于东宫召见近臣议事。秦桧在场,寻得一个机会,故作忧国忧民状,向太子进言:“殿下,北伐大业关乎国运,然西北藩篱亦不可轻撤。童枢密一身难以二用,亟需一位朝廷重臣前往坐镇,既可威服边陲,又可令童枢密专心北向。下官观满朝文武,论地位、论恩宠、论干才,唯少保蔡攸蔡大人可当此重任。若蔡少保出镇西北,则西线可安,北伐无虞矣。”
太子赵桓性格优柔,本就对西北局势感到忧虑,又觉蔡攸在朝中与童贯一体,势力过大,听得秦桧此议,觉得既解决了边患,又将蔡攸调离中枢,实乃两全其美,便欣然采纳,表示会向父皇推荐。
几乎同时,康王赵构与信王赵榛也认为这是将蔡攸排挤出京的良机。康王对信王道:“蔡元长在京,与童贯互为表里,着实碍眼。不如借此机会,让他去西北吃些风沙,也好过在东京搅风弄雨。”信王深以为然。两人遂联名上奏,支持此议,并暗中联络了与蔡攸素有嫌隙、又善于见风使舵的张邦昌。
张邦昌得此机会,既能讨好两位皇子,又能给蔡攸下绊子,立刻欣然应允,并献上一条“毒计”。
数日后,徽宗皇帝在延福宫召见近臣。太子率先提出,由蔡攸出镇西北,康王、信王立即附和,皆称蔡攸乃不二人选。
宋徽宗赵佶近来一心沉醉于“收复燕云”的美梦,觉得此议甚好。既能解决西北的潜在麻烦,让童贯全力北伐,又能让自己的心腹近臣去边疆建功立业,似乎确是两全其美。他并未深思西北局势的复杂性和蔡攸是否真的具备军事才能。
“准奏!”徽宗欣然道,“便加封蔡攸为开府仪同三司、领陕西、河东、河北宣抚副使,总揽应对西夏、吐蕃诸边事,俾令童贯可专心经划北伐!”
圣旨下达,蔡攸府邸门前车水马龙,前来道贺的官员络绎不绝。蔡攸本人接旨时,脸上洋溢着激动与荣光,仿佛真的是临危受命的国之干臣,对前来传旨的内侍和道贺的同僚慷慨陈词,表示必当竭尽全力,为国守边。
然而,他并未立即启程。他上表谢恩,并以“筹备军需、遴选僚属、熟悉边情”为由,请求暂缓旬日离京。徽宗自然准奏。
就在蔡攸紧锣密鼓地筹备西行,并暗中通过“影刃”渠道提前布置之时,康王、信王指使张邦昌,联合数名御史,正式上书朝廷。奏章中先是大肆吹捧蔡攸的才能和朝廷此项任命的英明,随后话锋一转,言道:“然西北地广人稀,各路军马皆有定数,且多需留守防区,恐难抽调充足兵力供蔡宣抚调遣。为保万全,臣等愚见,莫若特许蔡宣抚于陕西、河东等地,就地招募骁勇,编练新军。新军粮饷可由朝廷另拨,亦可由地方筹措。如此,新军皆由蔡宣抚一手简拔训练,如臂使指,必能建奇功于边陲,则西顾无忧矣!”
此议看似为蔡攸着想,实则包藏祸心。招募新兵,费时费力,且缺乏训练的新兵战斗力堪忧,面对吐蕃、西夏的精锐骑兵,极易损兵折将,一旦战败,蔡攸罪责难逃。即便不成,也能极大消耗蔡攸的精力与朝廷的资源。
徽宗皇帝深居九重,哪知其中利害,只觉得此法甚好,可让蔡攸更快拥有直属兵力,便下旨准允。
蔡攸在府中接到这份允许他募兵的旨意,冷笑一声。他何等精明,岂会不知这其中的算计?但他自负麾下有能人异士(如诸葛长风等),更有“影刃”这等特殊力量,自信即便招募新军,也能将其掌控,甚至借此机会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实力。他将这视为挑战,更是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