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的空气，比花园里清爽，也冷硬得多。
冷霜带来的消息很直接：李家宅邸最近两天异常安静，几乎没什么人员进出，但能量屏蔽的强度反而又提升了，像是在为什么大事做最后的准备。龙组的技术部门分析，那种能量波动模式，与叶家古老卷轴上记载的“血魂夺灵”大阵启动前的征兆，有七成相似。
“他们很可能快要动手了。”冷霜的声音像她的人一样，不带多余情绪，只是陈述事实，“我们需要尽快制定行动方案。”
苏夜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渐渐沉下来的天色，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窗棂。他没立刻回应冷霜的话，脑子里晃过的，却是刚才凉亭里林清雅那张苍白而卑微的脸。
恨吗？
早没那么强烈了。时间，还有他如今站的高度，把那点过往恩怨磨得差不多了。就像身上一块早就结痂脱落的疤，不疼了，但痕迹还在，冷不丁看到，还是会想起当初是怎么伤的。
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的烦闷。
她不该来的。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他不需要她的忏悔，更不需要她那带着算计和权衡的“回头”。破镜难圆，覆水难收，这道理她那个精明的脑袋难道想不明白？还是觉得，他现在权势滔天，所以哪怕只是沾上点边，也能让她和林家重新风光起来？
想到这里，苏夜心里那点残存的波动也彻底平复了，只剩下冰冷的清醒。
“苏夜？”冷霜见他久不言语，催促了一声。
苏夜转过身，脸上已恢复了惯常的淡漠，刚才那片刻的失神仿佛只是个错觉。“方案很简单。找到阵眼，毁掉它。在他们启动大阵之前，或者……在启动的瞬间。”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要去拆个违规建筑。
冷霜皱了皱眉：“李家宅邸守卫森严，阵法诡异，强攻风险很大。而且，根据卷轴记载，这种大阵一旦开始运转，会有很强的自我保护机制……”
“所以需要时机，也需要一点‘惊喜’。”苏夜打断她，走到书桌旁，拿起那截一直放在手边的三百年雷击木，指尖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纯阳雷霆之气，“至阳至刚，正是破除此等阴邪之阵的利器。”
他将雷击木放下，又看向冷霜：“你们龙组，能不能搞到更大当量的，嗯……‘纯阳’属性的爆炸物？或者，类似效果的东西？”
冷霜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这位苏先生，解决问题的方式还真是……直接粗暴。
“我需要申请和协调，有难度，但可以试试。”她没把话说死，“不过，动静可能会很大。”
“动静大点好。”苏夜眼神冰冷，“正好让所有人都看看，跟幽冥宗搅和在一起，是什么下场。”
他顿了顿，补充道：“行动时间，定在明晚子时。那时候阴气最盛，也是他们最可能启动阵法或者防备稍有松懈的时候。你负责外围策应，清理可能的漏网之鱼，并封锁消息。里面的事情，交给我。”
冷霜看着他笃定的眼神，知道他已经有了全盘计划，点了点头：“好，我立刻去准备。”
她转身离开书房，干脆利落。
书房里又只剩下苏夜一个人。他走到书桌后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对付李家的计划，在他脑中已经清晰起来。有叶家卷轴的指点，有雷击木和可能搞到的“大杀器”，再加上他自身霸道的业火，破阵的把握至少有八成。
现在唯一需要顾虑的，就是叶轻舞。
幽冥宗把她视为“钥匙”，明晚的行动，难保对方不会狗急跳墙，派人来抓她，或者用别的阴损手段。必须确保她的绝对安全。
他沉吟片刻，神识微动，一道无形的意念传了出去。
没过多久，赵天龙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书房门口。
“先生。”
“明晚子时，我会离开庄园办事。”苏夜看着他，语气严肃，“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带上阎罗殿所有能动用的人手，守好这里，尤其是轻舞的院子。我不在的时候，任何试图靠近她的人，格杀勿论。”
赵天龙感受到苏夜话里的凝重和杀意，心中一凛，立刻挺直腰板：“先生放心！除非我赵天龙死了，否则绝不会让任何人动叶小姐一根汗毛！”
“嗯。”苏夜点了点头，对赵天龙的忠诚和能力，他还是放心的。有阎罗殿和叶家本身的护卫力量，加上他布下的小阳炎阵，应该能确保万无一失。
安排好这一切，苏夜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林清雅的影子又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带着那份让人心烦的执拗和悔恨。
他知道，她还在庄园外徘徊，没有离开。
这份纠缠，该彻底了断了。
他睁开眼，眼中再无波澜。有些线，划下了，就不能再模糊。有些人，错过了，就只能是路人。
他拿起书桌上的内线电话，接通了前厅的管事。
“告诉外面那位林小姐，”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与她，早已两清，各自安好便是最好。让她不必再来了。若为林家产业之事，可循正常商业途径，我与叶家，不会刻意刁难，但也绝不会再有半分额外关照。”
“另外，给她带句话：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让她……好自为之。”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窗外，夜色渐浓。
他知道，这番话传出去，以林清雅的骄傲（或者说，残存的那点骄傲），应该不会再来自取其辱了。
斩断最后一丝不必要的牵扯，他才能心无旁骛地去应对明晚那场决定京城命运，也关乎他血海深仇的决战。
情债难偿，那就不偿。
他的心，早已被仇恨和力量填满，装不下这些儿女情长的琐碎了。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桌面上铺开的京城地图，手指精准地点在了李家的位置。
明晚子时，那里，将是一切的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