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悟空扛着那根金灿灿的“定海神针（仿）”，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晃晃悠悠地走到了那个灰衣少年面前。
它现在心情很不错。
刚认了个大款老板，手里有了趁手的家伙，正愁没地方显摆显摆威风。这不，不开眼的就送上门来了。
“喂，那小子。”
悟空把铁棒往地上一顿，震得地面一阵乱颤，它歪着毛茸茸的脑袋，用一种看欠债人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少年，“大家都交了香火钱，怎么就你特殊？看你这穷酸样，也不像是能拿出十块上品灵石的主。怎么着，想白嫖？”
灰衣少年依旧低着头。
他背后的那把剑，连鞘都没有，就用几层破布缠着，露出的剑柄上锈迹斑斑，看着像是从哪个废铁堆里捡回来的烧火棍。
周围的修士们开始指指点点。
“这不是那个谁吗……前段时间在东荒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
“嘘！小声点！这是剑冢的弃徒，听说是因为偷学禁术被赶出来的，煞气重得很！”
“切，什么煞气，我看就是个乞丐。在真佛面前也敢装深沉，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听着周围的议论，少年那双一直盯着地面的眼睛，终于抬了起来。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没有眼白，瞳孔漆黑一片，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悟空被这眼神看得心里莫名一毛。
它堂堂上古魔猿，什么场面没见过？但这小子的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敬畏，甚至连活人该有的情绪都没有，只有一种纯粹到了极致的……执拗。
“让开。”
少年开口了。
声音沙哑，像是两块粗糙的砂纸在摩擦。
“嘿？”悟空乐了，它伸手挠了挠腮帮子，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獠牙，“你这小娃娃口气倒是不小。俺老悟这辈子，除了俺老板，还没给谁让过道。我要是不让呢？”
少年没有再说话。
他的手，缓缓伸向了背后那把生锈的铁剑。
动作很慢，慢到连旁边看热闹的凡人都能看清他的每一个指节。
但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剑柄的那一瞬间。
“锵——！”
一声极其刺耳的剑鸣，毫无征兆地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没有拔剑的光影，也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
悟空只觉得眼前一花。
一股凉意直逼咽喉！
“卧槽！”
悟空怪叫一声，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它那根铁棒几乎是下意识地横在了身前。
“当！！”
火星四溅。
那把看似随时会断掉的锈剑，竟然硬生生顶住了帝兵仿品的重量。
虽然悟空只用了不到一成的力气，但这小子才多大？看骨龄不过十六七岁，修为更是只有金丹初期！
竟然能挡住它的一击？
巨大的反震力让少年闷哼一声，双脚在地面上犁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一直退了七八丈才勉强停下。
但他没有倒下。
那把锈剑依旧稳稳地握在手里，剑尖斜指地面，一滴鲜血顺着他的虎口滴落，砸在尘土里。
“有点意思。”
悟空收起了脸上的嬉皮笑脸，眼底闪过一丝暴虐的红光。
妖兽的本能被激发了。
它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小泥鳅之后，又来个硬骨头。看来今天不把你这身骨头拆散架，你是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
说着，悟空举起铁棒，浑身煞气翻涌，就要动真格的。
“行了。”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适时地插了进来。
秦风坐在红莲云团上，手里还抓着一把刚刚收上来的灵石，像是在把玩核桃一样盘得哗哗作响。
“悟空，退下。别把我的潜在客户给打坏了。”
悟空那高举的铁棒瞬间僵在半空，随后极其丝滑地收了回来，脸上的凶相一秒切换成谄媚的笑容：“好嘞老板！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它屁颠屁颠地退到秦风身后，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少年一眼，嘴型比划着：算你运气好。
秦风没理会这只戏精猴子。
他居高临下，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少年。
系统面板上，【叶孤城】这三个字正闪烁着诱人的金光。
剑冢弃徒，天生剑骨。
这配置，妥妥的主角模板啊。
而且看这架势，还是那种苦大仇深、一心只求剑道的“武痴”类型。这种人，通常脑子都比较直，也就是俗称的——好忽悠。
“你叫叶孤城？”秦风明知故问。
少年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没钱？”秦风又问。
少年再次点头，脸上没有丝毫窘迫，仿佛没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没钱你凑什么热闹？”秦风把手里的灵石揣进怀里，身体微微前倾，那股属于“世尊”的威压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让人感到压抑，又不至于把人压趴下，“刚才那一剑，是冲着本座来的吧？怎么，本座跟你有仇？”
叶孤城抬起头，直视着秦风。
“无仇。”
“无仇你拔剑？”
“你很强。”叶孤城惜字如金，他的目光越过人群，死死地盯着秦风，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座以此磨砺剑锋的高山，“我想试试。”
“试试？”
秦风气笑了。
这特么是什么强盗逻辑？
因为我强，所以你要砍我一刀试试深浅？这要是换个脾气暴躁的，早把你拍成肉泥了。
“想拿本座当磨刀石？”秦风摸了摸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行啊，年轻人有志气。不过嘛，本座的出场费可是很贵的。你既没钱，又想打架，这让本座很为难啊。”
叶孤城皱了皱眉。
似乎在他的世界观里，强者交手应该是一件纯粹而神圣的事情，怎么到了这和尚嘴里，全是铜臭味？
“我可以欠着。”叶孤城认真地说道，“等我以后有了灵石，双倍奉还。”
“欠着？”
秦风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概不赊账。不过……本座是个惜才的人。看你这一身剑骨还算凑合，虽然练偏了，但好歹是个苗子。”
他顿了顿，图穷匕见。
“这样吧，本座给你个机会。你跟本座回去，给本座当个……嗯，通下水道的杂役，工期五百年。这五百年里，本座不仅管饭，还顺手指点你两招。这笔买卖，你做不做？”
全场哗然。
让一个天生剑骨的绝世天骄去通下水道？！
这老和尚……不，这世尊也太损了吧！
叶孤城的脸色终于变了。
那是受到了侮辱的愤怒。
手中的锈剑猛地颤抖起来，发出一阵阵激昂的剑鸣。
“剑修，不可辱！”
他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崩出来的。
“辱？”秦风嗤笑一声，身形忽然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
他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叶孤城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半尺。
叶孤城瞳孔骤缩，本能地想要挥剑。
但秦风的手更快。
他并没有用什么神通，只是伸出两根手指，轻描淡写地夹住了那把锈迹斑斑的剑刃。
“叮！”
那把刚才连悟空都觉得有点扎手的剑，此刻在秦风的两指之间，竟然纹丝不动。
任凭叶孤城如何催动灵力，脸憋得通红，那剑就像是长在了秦风的手指上一样。
“连剑都握不稳，还谈什么不可辱？”
秦风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叶孤城的心口。
“你以为你是在修剑？不，你只是在被剑修。”
秦风手指微微用力。
“崩！”
那把陪伴了叶孤城十几年、斩杀过无数强敌的锈剑，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秦风硬生生……
掰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