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霜语悲鸣
“轮到我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陆尘动了。
并非冲向半空结阵的骸骨卫士，亦非直取那三位幽骸首领。他只是向前，踏出了一步。
一步落下，无声无息。
但他脚下的冰层，却在他足尖触地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宁静湖面，荡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暗混沌色的涟漪！涟漪所过之处，被“归墟静寂浪潮”抚平、沉降的法则环境，仿佛被赋予了新的“秩序”——一种以陆尘意志为核心，趋向于“终结”与“吞噬”的秩序！
他仿佛成了这片临时“归墟领域”的绝对主宰，每一步落下，都是对这片空间法则的一次“再定义”。
第二步，他踏在虚空。
脚下明明空无一物，却发出如同踩踏古老冰川般的沉闷回响。他身形拔高，凌空虚立，与摩耶领主、塞壬、厄多遥遥相对。
冰骸领主摩耶最先从那令人窒息的“静寂”中挣脱一丝清明，他毕竟是幽骸一族中的高位领主，修为精湛，对“死寂”与“虚无”的力量本质有着远超常人的理解。陆尘的“归墟静寂”虽然霸道，却也属于“寂灭”的大范畴，他并非完全无法适应。
“休要装神弄鬼！”摩耶领主嘶吼，强行催动手中“骸主之触”，权杖顶端的灰蓝晶体爆发出刺目欲盲的光芒，一股更加凝练、更加纯粹的灰蓝死寂之力，如同破冰之锥，试图刺穿身周那粘稠的“静寂”力场，“结阵！运转‘冰骸本源’！同化这片区域的‘死寂’，反向侵蚀他！”
剩余的十九名骸骨卫士（先前有一名在“归墟塌陷”边缘被波及重创）闻言，魂火强行稳定，体内属于幽骸的、冰冷而诡异的“骸骨本源”开始共鸣、运转。他们试图将陆尘的“归墟静寂”视为一种特殊的“死寂能量”，用自身本源去接触、解析、乃至……污染、同化！
这是幽骸面对异种“寂灭”力量时的标准战法，也是他们能在充满各种死寂、扭曲能量的“彼端”边缘生存的依仗之一。
然而，他们错了。
大错特错。
陆尘的“归墟”，从来不仅仅是“死寂”。
当骸骨卫士们的“骸骨本源”小心翼翼地探出，触及那无处不在的“归墟静寂”力场时，他们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不是冰冷的死寂，那是一种……包容万端的“无”。
他们的本源之力，如同细沙流入大海，没有激起半点对抗，没有感受到丝毫“同化”的契机，反而在迅速地被“稀释”、“分解”、“沉降”，成为那片浩瀚“静寂”背景的一部分，非但没能侵蚀对方，反而像是在为对方增添微不足道的“底蕴”！
“不！这不是单纯的寂灭！这是……‘终结’！是‘万法归宿’的概念！”厄多先知最先察觉异常，发出惊恐的魂念尖啸，“我们的本源在他面前，如同薪柴投入焚炉！快撤回！”
但，已经晚了。
陆尘踏出了第三步。
这一次，他没有再制造大范围的“归墟浪潮”。他抬起右手，食指伸出，对着下方那些正在竭力抵抗、试图撤回本源的骸骨卫士们，轻轻一点。
指尖，一点纯粹的“暗”凝聚。
随即，那“暗”化作十九道细如发丝、几乎微不可察的暗混沌色光线，如同拥有生命与意志的毒蛇，精准地“射”向每一名骸骨卫士！
光线速度不快，甚至有些缓慢，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必然”感。
骸骨卫士们想要闪避，却感觉周围的空间仿佛凝固成了琥珀，他们的动作被那无所不在的“归墟静寂”力场迟滞了千百倍！想要防御，却发现任何凝聚的法力、激发的护身骨甲，在那暗混沌色光线面前，都如同阳光下的薄雾，一触即溃！
嗤！嗤！嗤！
细微的、仿佛水滴落入滚油的声音响起。
十九道暗混沌色光线，无视了所有防御与阻碍，精准地“钉”入了十九名骸骨卫士的眉心——那里是他们魂火与“骸骨本源”的核心所在！
光线入体的瞬间，没有爆炸，没有惨叫。
十九名骸骨卫士，动作同时僵住。
他们眼中原本跳动的深蓝魂火，如同被寒风吹熄的烛火，骤然黯淡、凝固，然后……向内坍缩！
仿佛有一个微型的“归墟奇点”，在他们魂火核心被引爆！
他们的躯体，连同那身特制的骨甲，没有破碎，而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透明”、“淡化”。就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被投入了岁月的长河，色彩褪去，线条模糊，最终只剩下一个朦胧的、正在消散的轮廓。构成他们存在的“骸骨本源”、冰冷的死寂能量、甚至承载他们意识的魂火结构，都在被那一道细微的光线强行“归墟”——分解、沉淀、走向终结！
仅仅一个呼吸，十九名最低也有太乙巅峰、其中不乏大罗初期的骸骨卫士，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彻底地“消失”在了原地，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仿佛他们从未存在过。
整个洼地，死一般的寂静。
比陆尘降临之前，更加死寂。
塞壬霜语者与厄多先知呆若木鸡，连摩耶领主都感到一股寒意，从他那早已没有温度的骸骨核心中升起。
这是什么手段？！点指之间，十九名精锐骸骨卫士，形神俱灭，归于虚无？！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力量认知的范畴！
陆尘放下手指，脸色似乎又苍白了一分，但眼神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只是拂去了肩头的灰尘。他目光转向三位幽骸首领，最终落在了塞壬霜语者身上。
“你的‘低语’，很吵。”
塞壬浑身一颤，如同被洪荒凶兽盯上，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眼中魂火充满了恐惧。他能感觉到，陆尘的目光，并非带着杀意，而是一种……冰冷的、如同看待实验材料般的审视。
“你似乎很擅长……沟通这些混乱的意志？”陆尘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恰好，我对‘声音’……尤其是充满恶意的‘声音’，如何归于‘静寂’，很感兴趣。”
话音未落，陆尘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塞壬的面前！
不是瞬移，更像是他“本就该在那里”，空间的间隔被某种力量“抹平”了！
塞壬大骇，尖啸一声，周身爆发出浓郁的灰蓝雾气，雾气中无数扭曲的面孔嘶吼，试图逼退陆尘，同时身形急退！
然而，陆尘只是伸出了左手。
五指张开，对着塞壬周身的灰蓝雾气，虚虚一抓。
“万籁……俱寂。”
随着这声低语，那翻腾嘶吼的灰蓝雾气，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声音”与“活性”，瞬间凝固、僵化，然后如同风干的沙雕，寸寸碎裂、飘散！那些扭曲面孔的嘶吼，也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塞壬感觉自己与所有“低语”的联系，被一股更加宏大、更加根本的“静寂”之力，强行掐断了！不仅如此，一股冰冷、沉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终结”意味的力量，如同附骨之疽，顺着那断裂的联系，反向侵蚀而来，直冲他的意识核心！
“啊——！！！”
塞壬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凄厉的魂念尖啸。那不是肉体或魂火的痛苦，而是存在本质被“静寂”侵蚀、被“归墟”概念覆盖所带来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怖与绝望！他感觉自己正在被“格式化”，被从“塞壬”这个存在，变成一个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意念、只有纯粹“静寂”的……“空壳”！
“摩耶大人！救我！！”塞壬向摩耶领主发出最后的求救。
摩耶领主目眦欲裂，怒吼一声，“骸主之触”爆发出全部威能，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灰蓝死寂光柱，撕裂尚未完全散去的“归墟静寂”力场，轰向陆尘后心！这是围魏救赵，也是他含怒的全力一击！
厄多先知也咬牙挥舞骨杖，无数灰白色的、带着腐朽与诅咒之力的骨矛凭空凝结，如同暴雨般射向陆尘！
面对身后袭来的恐怖攻击，陆尘甚至没有回头。
他那只虚抓的左手，手势不变，只是掌心那点纯粹的“暗”，微微闪烁了一下。
霎时间，以他为中心，方圆三丈之内，空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不断向内“沉降”的暗混沌色薄膜所笼罩。
摩耶领主那足以洞穿山岳的灰蓝死寂光柱，轰击在这层薄膜上，如同射入了最粘稠、最深邃的宇宙背景辐射之中，光柱前端瞬间“融化”、“稀释”，后半部分也如同陷入了泥潭，速度骤降，威力急剧衰减。
厄多先知的腐朽骨矛雨，在触及薄膜时，更是如同射入了绝对零度的寒流，瞬间冻结、失活，然后无声地崩解成苍白的骨粉，簌簌落下。
而陆尘的左手，已然按在了塞壬的额头上。
触手并非冰冷骸骨，反而有一种诡异的、如同陈年寒玉般的质感。
塞壬的尖啸戛然而止。
他眼中那惊恐万状、疯狂跳动的深蓝魂火，如同被冻结的火焰，骤然凝固，然后……开始从边缘向内，一点点地“熄灭”、“暗淡”、“化为灰白”。
他的意识、记忆、与“低语”沟通的能力、乃至作为“塞壬”这个个体的所有独特存在印记，都在那只手掌覆盖下，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抚平”、“沉淀”、“导向永恒的静寂”。
“不……要……”塞壬最后残存的意念，传递出微弱到极致的哀求。
陆尘眼神漠然。
“你的‘霜语’……”
他掌心微光一闪。
“……从此，寂灭。”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泡沫破碎的声音。
幽骸一族的高位存在，“霜语者”塞壬，整个身躯，连同他那正在熄灭的魂火，如同被橡皮擦从画卷上抹去，彻底消失。
原地，只留下一小撮比周围冰晶更加灰白、更加死寂的冰尘，缓缓飘落。
摩耶领主与厄多先知的攻击，也在此刻彻底力竭、消散。
他们看着塞壬消失的地方，看着那飘落的灰白冰尘，再看看那个缓缓收回手掌、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陆尘，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愤怒、恐惧、以及一丝荒诞的寒意，席卷了他们早已冰冷的神魂。
三位首领，十九名精锐卫士。
一个照面，塞壬陨落，卫士全灭！
这就是……“归墟之主”的实力？
陆尘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剩余两位幽骸首领，苍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混沌漩涡缓缓旋转，倒映着万物终焉的虚影。
“现在，”他开口，声音在这片被他归墟之力浸染的死寂洼地中，清晰得令人心悸。
“该谈谈，你们在这里……究竟想唤醒什么‘旧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