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冰渊信风，墟临万古
冰谷中，厉血已点齐人手。
包括他自己在内，共计十二人。除他之外，余下十一人皆是从痛天道宫暗卫中遴选出的最强者，精通隐匿、追踪、刺杀与求生，修为最低也是太乙中期。他们身披特制的“沉影冰猬甲”，此甲以九阴之地外围的寒冰混合沉阴死液炼制，不反光，不散灵，更能完美融入北冥大部分极端环境。每人腰间悬挂一枚被陆尘注入了一丝归墟之力的“匿踪玉符”，可极大削弱自身存在感，非大罗巅峰近距离刻意探查难以察觉。
厉血环视这十一名沉默如冰的部下，沉声道：“目标，万古冰墓外围。任务：最高级别抵近侦察，记录所见一切，严禁交战，严禁暴露。记住，你们的眼睛和脑子，比你们的刀更重要。若事不可为，以‘墟光遁’符箓优先撤离，我会为你们断后。明白？”
“明白！”十一人低喝，声如寒冰交击。
“出发。”
十二道几乎与冰谷背景融为一体的灰暗身影，悄无声息地冲天而起，瞬间没入北冥铅灰色的天穹，向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他们所选的路线，正是痛天道宫探查出的、最为隐蔽且避开已知强大生灵巢穴的“信风通道”——这是利用北冥高空某些固定寒流与空间褶皱形成的天然隐秘路径。
几乎在厉血等人出发的同时，九阴之地深处。
陆尘站在已初具雏形的“墟界之门”前。此刻的“门”，已非单纯的漩涡胚胎，而是一个直径约三丈、缓缓旋转的暗金色光轮。光轮表面，无数细密的混沌归墟道纹与灰白色的古阵纹路交织，构成一幅蕴含无尽生灭与沉淀奥秘的图案。光轮中心，则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视线的“暗”。
阴骨老人站在一旁，脸色疲惫却亢奋：“道主，‘九阴归墟镇魔大阵’基础闭环已完成七成，镇压与沉淀功能已可部分启动。‘墟界之门’的空间锚点也已稳固，与道主您体内的归墟之核建立了稳固共鸣。但是……直接通过此门进行超远距离空间投送，尤其是定点投送到万古冰墓那种法则紊乱之地，风险极大！且目前能量供应，仅够维持一次短暂开启与闭合，投送规模也极其有限，无法支撑大军通行。”
“无需大军。”陆尘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光轮中心的“暗”，“一次精准的小规模投送，足矣。”
他需要的不是占领万古冰墓，而是一次外科手术式的精确打击，以及对“旧痕”的直接探查。大规模投送不仅耗费巨大，而且极易被察觉。相反，小股精锐的突然降临，配合墟界之力与归墟卫的新阵，足以在幽骸反应过来之前，完成关键破坏。
“可……投送落点如何确定？万古冰墓内部时空扭曲，神念难以穿透，盲目投送无异于自陷绝地。”阴骨老人忧心忡忡。
陆尘抬起右手，掌心那道暗金色泪滴印记正散发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的温热感，并微微指向西北方向。
“信标，已经有了。”陆尘感受着印记传来的、与万古冰墓深处某个存在（很可能是“旧痕”）的微弱共鸣，“这印记在指引我。我会以它为引，结合青萝感知中残留的‘旧痕’与幽骸仪式的能量特征，进行反向定位与路径推算。”
他说着，另一只手凌空虚划，一道道暗混沌色的光芒在面前勾勒，构成一幅模糊的、不断变幻的能量脉络图，其中一点灰白色的、不断律动的光斑，以及数个代表着幽骸聚集的灰蓝色光点，逐渐清晰——这正是他根据青萝的记忆残片与自身感知，推演出的冰墓内部大致能量分布。
“我需要你做的，”陆尘看向阴骨老人，“是在我启动投送时，全力维持大阵稳定，确保空间通道不被冰墓的扭曲法则撕裂。同时，激活大阵的‘沉淀’与‘镇压’功能，远程为投送点提供短暂的法则环境‘抚平’与支援，哪怕只有几息时间。”
阴骨老人深吸一口气，深知此任务之重：“老朽……必尽全力！”
陆尘点点头，不再多言。他闭上双目，意识彻底沉入体内的混沌归墟之核。
道核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推演。掌心的泪滴印记如同燃烧的星辰，源源不断地提供着遥远的共鸣信息。面前由他勾勒出的能量脉络图，也在随着推演而不断修正、细化。
他在计算一条路。
一条从九阴之地，跨越数万里扭曲空间，避开冰墓最危险的能量乱流与时空陷阱，直抵“沉寂之心”区域外围，且尽可能靠近幽骸聚集点的……最优“墟径”。
这不是简单的空间跳跃，而是在混沌与归墟法则层面上，于极端紊乱的环境中，强行开辟一条短暂、脆弱却绝对精准的“静寂通道”。
时间一点点过去。
陆尘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又被瞬间蒸干。维持如此高强度的推演，即便对他而言也是巨大负担。但那双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却在快速转动，仿佛在凝视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宇宙运行。
终于，他猛地睁开双眼！
眸中，混沌漩涡仿佛化作了实质，疯狂旋转，倒映出一条由无数破碎的暗金色与混沌色光线构成的、扭曲而清晰的路径！
“就是此刻！”
他低喝一声，右手并指如剑，对着面前缓缓旋转的“墟界之门”光轮中心，那点深邃的“暗”，猛然一点！
“墟径——开！”
嗡——！！！
整个九阴之地的空间都剧烈震颤起来！以“墟界之门”为中心，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混合了混沌、归墟、以及九阴之地本身寂灭之力的能量洪流，轰然爆发！
光轮急速旋转，中心那点“暗”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向内坍缩，紧接着，又以一种违反常理的方式，向外“喷涌”出一道纯粹的、由归墟道纹构成的“光”！
这道“光”并非照亮，而是“定义”！
它无视了正常的空间距离，沿着陆尘意念中那条刚刚计算出的、玄奥莫测的“墟径”，笔直地“射”向了西北方，万古冰墓的方向！
沿途所过之处，北冥的寒风、紊乱的灵气、乃至空间本身细微的褶皱，都仿佛被这道“光”强行“抚平”、“理顺”，为其让开一条短暂的、绝对笔直的通道！
阴骨老人在下方看得心神剧震，连忙嘶声大吼：“稳住大阵！灌注灵力！锁定通道！”
所有阵法师都将自身法力不要命地注入脚下大阵。黑色平台光芒大盛，九根古老石柱嗡嗡作响，释放出磅礴的灰白气流，汇入光轮，竭力维持着这条强行开辟的、脆弱无比的“墟径”稳定。
通道的另一端，万古冰墓，“沉寂之心”区域外围。
那片由惨白巨冰环抱的洼地中，幽骸的仪式已进入最后准备阶段。九座由骸骨与冰晶构筑的“共鸣器”被安置在特定方位，顶端灰蓝色晶体明灭不定，与冰墓深处传来的“旧痕”律动逐渐趋于同步。
冰骸领主摩耶站在中央，高举“骸主之触”权杖，口中念诵着古老而亵渎的祷文。厄多先知与塞壬霜语者分别主持着仪式的一角。
就在仪式即将抵达临界点，所有幽骸都全神贯注之时——
他们头顶上空，那片永恒铅灰、死寂凝固的天空，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口子！
没有巨响，没有能量风暴。
那道裂口，仿佛是被最精密的刻刀，从“存在”的画布上，直接“切割”出来的。裂口边缘流淌着暗金色的混沌光晕，内部则是一片深邃到极致的“暗”。
紧接着，一道身影，从那道裂口中，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吐出”，无声无息地坠落下来！
身影落地的瞬间，并未激起冰屑，反而如同水滴融入海绵，悄无声息地“沉”入了冰面之下，气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裂口边缘那缓缓弥合的暗金光晕，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一丝微弱却无比纯粹、与整个冰墓死寂环境格格不入的“归墟静寂”意韵，证明着刚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并非幻觉。
洼地中，所有的幽骸，动作都僵住了。
摩耶领主的祷文戛然而止，深蓝魂火剧烈摇曳，死死盯着天空那迅速消失的裂口，以及空气中残留的那丝令他厌恶到极点的气息。
“……归墟？！”他冰冷的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难以置信的惊怒，“他……怎么可能找到这里？！还以这种方式……”
厄多先知手中的骨杖颤抖：“空间波动……极其诡异！不是撕裂，不是穿梭……更像是……从‘背景’中直接‘浮现’？！这不可能！除非他对这片区域的空间法则理解达到了……”
塞壬霜语者猛地捏碎了手中的变幻冰晶，脸色（如果那能称之为脸）难看至极：“是那个陆尘！他来了！而且……他似乎掌握了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空间手段！”
摩耶领主猛地握紧权杖，顶端晶体爆发出刺目的灰蓝光芒：“不管他怎么来的！既然敢闯进‘主’的领域，那就让他永远留在这里！仪式加速！唤醒冰墓的‘低语’！骸骨卫士！找到他！杀了他！”
幽骸们的惊怒与迅速反应，陆尘并不知晓——或者说，即便知晓也不会在意。
此刻的他，正身处冰面之下约十丈深处的一个天然冰隙之中。
他单膝跪地，一只手按在冰冷刺骨的冰壁上，微微喘息着。刚才那次超远距离、高精度的“墟径投送”，对他消耗极大。不仅仅是法力，更是心神与道核的负荷。
但他成功了。
在幽骸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如同鬼魅般，直接降临到了他们的仪式核心区域附近！
他收敛了全部气息，体表覆盖着一层薄薄的、与周围冰层完美融合的归墟之力，如同冰层本身的一部分。他缓缓抬起头，眼中混沌之色收敛，转为一片极致的冷静与锐利。
他能清晰地感应到，上方不远处，那聚集的、令人作呕的幽骸气息，以及更深处，那股如同沉睡巨兽心脏般缓缓搏动的、充满了“否定”与“虚无”渴望的恐怖律动——“外道旧痕”。
厉血他们，应该还在路上。
而他，已经孤身一人，踏入了这片北冥最危险的绝地，站到了敌人与秘密的中心。
“第一局，”陆尘无声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