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祈安脸上挨了一拳，闷哼一声，偏过头，听着江家父母的指责。
“裴祈安，你还是不是男人？要结婚的是你，换亲的也是你，没有一点责任心，你这种人也配结婚有老婆？”
江父怒不可遏，指着裴祈安的鼻子，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萧着等人冷眼旁观，眼露厌恶，连上去劝架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低着头的裴祈安面色晦暗，抬眸，看了眼面色冷然的江知微，心中黯然，自嘲一笑，“叔叔，我不是来跟你吵的，婚姻出现问题不只是一方的原因，我和江秀各打五十大板吧。”
言外之意，你女儿也不是好东西。
“你！”
江小叔火气被勾起，在女儿灵前他还不忘大放厥词，“死者为大，怎么着，你还要跑来灵堂闹吗？”
裴祈安抹了把红肿的脸颊，站起身，嗤笑，不置可否：“我尊敬您，喊你一声叔，要是计较，我爸可是江秀害死的，这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
话脱口的瞬间，拳头已经到半空了。
“我来是想要告诉你一声，江秀出车祸或许有隐情。”
拳头僵硬，没能落下。
对于裴祈安来说江秀死了倒好，隔着血仇，他们之间只有仇恨，没有可能性。
今天之所以来，也是通过卧床不起的母亲发现了异样。
裴祈安的话成功把视线都引了过来。
江正业：“你这话什么意思？”
裴祈安深吸一口气，侃侃而谈：“你们不知道，在这之前，江秀和我妈上学校闹过，把林建华的工作给闹没了，恰好车祸，我有理由怀疑这件事和赵天星脱不了干系，你们要是相信的话，就费心思查一查。”
他失笑，瞥了眼桌案上的骨灰盒和香烛，视线划过江知微，顿了顿，移开眼，“赵家是做什么的，你们应该清楚，言尽于此，告辞！”
裴祈安毫无留恋。
“站住！”
江小叔双目血红，猛然回神，冲上去给了他一拳，之前比起现在还算克制，这次火气彻底被勾起来。
“扯来扯去，还是你害的，裴祈安，你怎么就这么不检点？你也配活着，你活着害了多少人！”
一听女儿是为了裴家的事忙前忙后还落了这么一个下场，心里的火气噌噌，恨不得掐死裴祈安这个祸水。
“姓裴的，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呸，你滚，我们江家永远不想看到你，别来脏了我们家的门楣！”
江小叔怒不可遏，逮着裴祈安暴揍了。
裴祈安咬牙，无心还手，一时不慎被锤了几拳，肋骨刺痛，狼狈地出了院子，捂着腹部，一脸晦气。
回到家，母亲卧床不起，哎呦哎呦叫唤个不停，扶着腰，嘴里大骂着赵家不当人。
“祈安，祈安，我梦到江秀来找我了，她……她说是我连累了她，她要带我走，儿子！儿子！”
窗外天色渐暗，冷寂的屋里回荡着裴母的哀嚎。
这两天下来，裴祈安被整的快要神经衰弱了，白天工作提不起精神，坐在办公室眼皮直打架。
无奈至极，裴祈安来到门前好言相劝：“妈，别嚎了，心理作用，哪来的鬼怪？她要真来了，你让她来找我索命！”
裴祈安不以为然，头疼欲裂，转身进了屋休息。
独自待在屋里的裴母精神恍惚，蜷缩在角落，心里恐惧到了极点，连环噩梦，和江秀相处的一点一滴，赵天星的报复，被活生生气死在这个屋里割腕的丈夫……
一件事接着一件事串联起来，裴母彻底崩溃。
就在裴祈安刚进入深度睡眠时，被吓醒。
大半夜在屋里嚎啕大哭。
“祈安，祈安我看见你爸了，老头子，我还不想死，别带走我，秀，江秀，我不是有意的，是，是我对不住你……”
被吵醒的裴祈安出现在屋门前，看到满地乱爬神色慌张的母亲，见到他出现，更是吓得一激灵。
“老裴，你做什么，你别过来，我还不想走！”
她张牙舞爪，发了疯一样朝着裴祈安大打出手。
“我说了我不走，你做什么，滚开！走开！”
裴母张皇失措，拿起角落的扫帚冲了上去一顿狂扫。
对准裴祈安的头猛敲。
裴祈安额头青筋直跳，怒到了极点，“妈，你闹够没有，看清楚我是谁！我是你儿子！”
抓住母亲的手，摇晃着，嘶吼着，神经也逐渐崩溃。
“你给我清醒一点，再这么下去，我也得死！”
裴母涣散的眼睛逐渐聚焦，看清楚面前的人，松了口气，“祈安，是你，吓死我了。”
裴祈安叹了口气，“别闹了，大半夜的，安生些吧，江秀的死跟你没关系，她自己做的孽，你怕什么？我就在隔壁，出不了事。”
即使怒到了极点，裴祈安也强忍着不耐，现在偌大个海城，他只剩下母亲这么一个家人了。
耐着性子安抚了几句，裴祈安才返回大床。
躺下之后，怎么也睡不着，和江秀一点一点，前世最后的火场。
被这么一闹，他睡下之后噩梦不断，全是死在火场里的江知微朝他伸手索命的画面。
满心欢喜，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妻子三十多岁的年纪，没有少年时期的骄纵明媚，穿着柔和的白色毛衣，刚经历他父母的离世，正打算一起好好把日子过下去，喝了杯加料的牛奶，在客厅沙发昏睡，醒来时，是漫天火光。
她绝望而无助，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
“祈安，祈安快跑！”
……
猛地从床上惊坐起，裴祈安满头是汗，心脏狂跳，江知微惨白的面容还在脑海里挥散不去。
算一算，重生也有十年了，前世的最后一幕画面还是这样清晰。
看了眼柜子上的安眠药的凉白开，裴祈安揉了揉太阳穴，端起凉白开喝了口，勉强恢复镇定。
忽然。
“祈安，祈安，不好了，你妈摔了，晕倒了，快送医院！”
外面传来政委媳妇惊恐的喊声，裴祈安脸色骤变，手中水杯掉落，碎了一地，匆忙套上拖鞋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