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着心里百感交集，猛吸一口气，发凉的心总算落定，脊背不知道何时全是汗水。
赶忙陪着床抵达特护病房。
窗外天光大亮，窗户紧闭，拉开窗帘让光洒进来。
不多时，护士身后跟着萧建国和江正业，抱着襁褓中的孩子走了进来。
放在床边让江知微看看。
红彤彤的，小小一团，闭着眼，嘟囔着嘴，脸颊肉嘟嘟的，还没长开。
江知微不是没见过新生儿，可这么新的还是头一回。
“是姑娘还是儿子？”
她坐起身，搓了搓孩子的脸，微微一笑，转向几人询问。
萧着才反应过来，刚才精神恍惚，也没听清。
对上两人的视线，双方父母无奈。
夏子衿笑道：“是闺女。”
江知微失笑，掖了掖襁褓，“怀孕的时候就有点感觉，但不敢确定，没想到还真是。”
听清的萧着凑近，第一次认真打量襁褓里的小家伙，感到一阵不真实。
他也有孩子了？
这种感觉，新奇，陌生，哪怕怀孕期间早就做足了心理准备，第一次面对面见到，心跳还是止不住漏了一拍。
赵百合看了又看，稀罕不已，没忘记江知微要休息，拉了一把萧建国，“建国和老江都得工作，部队里都是事，我请了假，回家给你们做饭，子衿，你和萧着就在这陪着吧。”
萧建国和江正业还没稀罕够，这可是他们两家头一个第三代孩子。
但也知道继续留着不合适，部队里一摊子事。
“那成，我们先回去了，晚上再过来。”
萧建国才开口，就被赵百合瞪了回去：“过什么来，让人知微好好休息，我和子衿在就成，在医院也待不了几天，出院了你们慢慢看！走走走！”
生过孩子的赵百合经验丰富，太明白这个时候产妇需要休息了，这女人生完孩子多的是不方便的时候，上厕所换衣服，排恶露，男人待着算怎么个事，衣衫不整的。
两人被拽走，留下夏子衿抱着孩子，透过窗外洒进的阳光，看着年轻的小夫妻在床前紧握着手，说不出的温馨，让旁观的人都不由会心一笑。
夏子衿满眼感慨，作为过来人，太明白眼前画面的难得了。
哪怕她和江正业年轻时候是自由恋爱，生孩子时，也没少吃婆婆的苦头，受气。
如今轮到女儿，看到女婿体贴，公婆明事理。
这一刻，什么门第财富都不重要了。
内心深处的包袱也在这瞬间卸下。
其实夫妇俩一直都是愧疚的，当年让女儿下乡结婚吃苦，为了所谓的婚约，到后期江正业也后悔了，但为时已晚，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除了吃苦，最怕的是两人过不好，那他们做父母的一辈子心里都亏欠。
所幸萧家一家子都是厚道人，女儿没有所托非人。
江知微察觉母亲复杂的目光，先是一愣，旋即笑道：“妈，你也一宿没睡，要不先回去吧，这里有萧着就好。”
回过神的夏子衿连忙拒绝，“那怎么成，你们俩多不方便，打个水房里就剩你一个人了。”
“妈。”
萧着适时开，转向另一边的陪护床，“您就在这睡一会儿，我看着呢，有事随时叫您，要不然您这累垮了，我怎么和知微交代？”
夏子衿被逗笑了，拗不过他们，“好好好。”
脱下外套，躺上床盖上被子眯了一会儿，昏昏睡去。
迷迷糊糊听到女儿女婿的说笑声，睡得更加安稳了。
江知微也没撑多久，很快睡去。
就这样一觉到下午，赵百合前来送饭，俩人围着江知微一块吃。
赵百合提议：“子衿，晚上你回去，我来守着。”
“我这白天刚睡过，晚上哪里睡得着，我来我来。”
夏子衿当仁不让。
眼看两人又要争。
萧着：“你们都回去，我来就好，用不着那么多人，你们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来。”
他一锤定音，不容拒绝。
萧着平日里基本都顺着她们，难道展现出强势的一面，两位母亲无可奈何，只能听从他的话回家去休息，准备明天一早再来。
只是离了医院，晚上在大院里，双方父母都睡不着。
赵百合看着厨房里的食材，想着明天去医院该送的饭菜。
屋里的萧建国则取出抽屉里早早备下的现金，拿出一个大红纸一包，“明天记得把这带去医院。”
隔壁的江家同样上演着这样一幕。
江正业躺在床上看报纸，看着厚厚的信封纸，“至于吗？孩子还没满月，急什么。”
“你不懂，知微这孩子见钱眼开，看到钱她心情好一些。”
江正业顿住，摇了摇头，摊开报纸继续看，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次日上午，医院。
医生敲门进来，观察了一番，开始进行腹部推拿，排恶露。
江知微最初还不以为然，直到手落下，那剧烈的疼痛，远超月经期的疼。
疼到窒息，抽搐，恨不得连滚带爬逃离病床。
抱着孩子站在一旁的萧着头皮发麻，眉头紧蹙，看着她痛苦的样子，满眼不忍，触及盲区：“医生，能轻点吗？”
“同志，这是必要的操作，我们都是以轻柔有效为原则，放心吧，都有这一遭的。”
“啊！”
江知微脸色惨白，强忍着，度秒如年。
医护人员的脸瞬间变成魔鬼。
直到他们离去，腿都是软的。
萧着缓缓走近，欲言又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吐出一句，“生一个够了，以后不生了。”
一夜惊魂，他宁愿自己去，伸头一刀，反正他耐受性强，可痛在她身上，一切都是未知的，他什么也帮不上，实在熬人，比直接让他承受还要难受。
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想到什么，萧着笑道：“对了，我找朋友弄了张外汇券，等你出月子了，我们去沪市玩一圈，给你买件大衣，你不是喜欢吗？”
这年头的外汇券可不好弄，紧俏商品只有外汇券才能购买。
江知微不缺大衣，超市衣柜里多得是，但在这个年代，无疑是珍贵的。
看着他的笨拙安抚的模样，疼痛逐渐淡去，“好，这可是你说的，别给我画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