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温和又不失礼貌，江知微道：“夫妻间关起门来哪有不吵架的，或许是我性格温和迁就着他吧，平时都让着他，说到我不爱听的，我也很少争执。”
两位嫂子啧啧称奇。
“我们还以为萧营长是个妻管严，没想到私底下都是媳妇让着他。”
“人不可貌相啊！”
端着一盆衣服下来的邱悦站在拐角处，将这些人的话都听了个清楚，捏紧洗衣盆，脸色难看。
一群趋炎附势的东西！
这样的话她听了不知道多少回，这些人明里暗里讨好江知微，那是因为夫妻感情吗？
谁还不知道，还不是冲着萧建国父子俩去的。
邱悦性格要强，家里是工人阶级，自己又是医院护士，要嫁高级领导也不是没有可能，可她嫁给了贫农出身的许利国，家里负担重，琐事一堆，和样样得意的江知微完全没有可比性。
还有许利国，时不时用江知微的能力和家世来堵她，似乎也和外人想法一致。
轻笑一声，邱悦端着脸盆出现，站在江知微对面，打了声招呼。
“这同人不同命，没有那个命，再怎么讨好卖乖也是没有用的，难不成人家还能给你们男人提干？”
她讥笑，十分不屑，瞥了眼江知微：“靠人不如靠己，我在医院上班虽然辛苦，但是每一分钱都是自己赚来的。”
这话指向性太强。
其中一位嫂子有些看不过去了，“话也不能这么说，人知微的钱每一分也都是自己赚来的，不比你差。”
邱悦不满：“那能一样吗？我可是在公立医院做护士，正经工作，为人民服务，为大家的健康有保障，贡献是什么个体户能比的？”
“我可是我们急诊科的先进个人，不比谁差！”
住在一栋楼里，想避开都难，而且越是不想见到的人越是能碰到，江知微几百年洗一次衣服也不得安生。
江知微：“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话不能太绝对，你为人民服务，我做生意合法纳税难道就不是为人民服务了？邱悦同志，请不要搞阶级划分，这是不利团结的，不利人民群众团结的话还是要少说，这是国家政策。”
随手把衣服一拧丢进脸盆里，江知微掉头走人。
留下一肚子气的邱悦无处发泄，脸色铁青，一把甩开手里的衣服，水花四溅。
两位嫂子默默和她拉开距离直摇头，想到许利国他妈的事。
俩人都有些看不过眼，好声好气：“邱悦啊，日子是自己过的，不要瞎听别人怎么说，做错了事是要后悔一辈子的，利国妈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你好好待她。”
邱悦就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把她说的像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恶毒儿媳妇，内心倍感屈辱。
倒掉盆子里的水，拧好水龙头，邱悦不满，“我不好好待她？我把她当作亲妈一样对待，还要我怎么样，身上的肉割下来给她吃吗？孙子是他们老许家的，出一份力不是理所当然？”
她听不下去，快速搓洗，衣服都没来得及拧干，愤然离开。
两位嫂子摇头。
“谁信啊！老太太都瘦成什么样了，唉，也是可怜。”
事实如两人所说，许老太太浑身只剩下皮包骨，并不是邱悦不给她饭吃，而是成天看着夫妻俩吵架，家里气氛压抑，还得照顾孙子，洗尿布，打扫卫生，做饭。
老太太想回家，委婉提出好几次，都让许利国给拒绝了。
“妈，你就好好在这享福啊！再怎么样也比村里种地轻松吧？您要是不想做饭，就去食堂打，孩子还小也不用怎么照顾。”
许老太太有苦难言，想念乡下，在她看来种地都比在这里舒服。
可也不想儿子为难，影响他们的婚姻，只能忍着。
心里憋闷，身体劳累，饭也吃不下去，越来越瘦。
母子俩话才落下，门被大力推开，脸色难看的邱悦端着盆进来。
许利国连忙上去接过沉重的脸盆，“哎呦，这袄子怎么都是水，你都不拧干的吗？”
他接过，转向许老太太，“妈，过来帮我一起拧一下。”
“诶！”
母子俩在阳台上拧着衣服。
邱悦冷笑，“衣服怎么你自己不洗，我也是要上班工作的，和你在一起，出门也得遭人笑话，妈，不是我说你，你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那么不乐意带孩子你就回去！”
她心里也是委屈憋闷。
“搞得街坊邻居都觉得我在虐待你，我哪里虐待你了！”
越想越委屈，坐在沙发上垂泪，手帕擦着眼睛。
许利国一愣，赶忙把衣服晒好，没顾上无所适从的母亲，第一时间赶上去，“怎么了又？”
邱悦负气，背过身去，委屈哽咽。
许利国无措，“邱悦，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邱悦一拳打了上来。
“还不是你不争气，只是个副营长，人家都赶着巴结江知微，这么些年来住在这，都给我气受！不就是仗着有个好婆家吗？一群捧高踩低的人！”
许利国僵硬地哄着她，不善言辞，“外面那些人知道个什么，你孝顺着呢，昨天妈还跟我说你是几个儿媳妇里最孝顺的。”
“真的？”
邱悦这才停止抹眼泪，抬起头。
在儿子的暗示下，许老太太心中叹气，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心里压力更大。
“孩子快醒了，我去看看。”
一个人回到屋里，守着熟睡的孙子，默默抹眼泪。
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吵架声清晰传至江知微这边。
坐在沙发上剥着橘子，看着萧着在阳台上晾衣服，那哭声更清晰了。
他已经麻木，能做到自动剧烈，晾完衣服靠近江知微：“别再洗衣服了，等我回来再洗，你这月份大了，挺着个肚子洗衣服多不方便。”
江知微吃着橘子：“我能不知道不方便？一群嫂子，你端着个脸盆进去像什么话，影响形象，没事，这点事我还是能做的。”
偶尔洗两件衣服，难洗的全在随身超市泡着，洗的干干净净。
在搬出来之前，萧着是真没想到江知微这么勤快，有些自责，“你又要工作又要顾家，这方面我不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