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3日的凌晨，天还没亮，农具厂周围就已经布好了暗哨。程野蹲在废弃仓库的二楼，手里握着望远镜，目光紧紧盯着农具厂老车间的大门。风从破窗缝里钻进来，带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他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指尖却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烫——这是他们距离真凶最近的一次，也是最关键的一次。
“各小组注意，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保持警惕。”梁铎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来，沉稳中带着一丝紧绷。程野调整了一下望远镜的焦距，能看到老车间的窗户上糊着破旧的报纸，风吹过时，报纸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像有人在里面走动。他想起江屿留下的纸条，想起黑色布包里的机油，想起那些沾着蓝色纤维的手套，心里一遍遍默念：秦柏，这次你一定跑不了。
七点半，远处传来一阵自行车的铃铛声。程野立刻屏住呼吸，通过望远镜看去——一个穿着蓝色劳保服的男人骑着自行车，停在农具厂门口。他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脸上还戴着一个白色的口罩，看不清长相。男人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后，推着自行车走进了农具厂，手里还拎着一个黑色的布包，包角磨损的样子，和江屿家旧宅里发现的布包一模一样。
“目标出现，进入老车间。”程野对着对讲机低声说。梁铎的声音立刻传来：“按计划行动，等他和江屿接头后，再动手，别打草惊蛇。”程野点点头，悄悄从仓库二楼往下走。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手里的枪握得更紧了——他不知道江屿会不会来，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陷阱，但他知道，这次绝不能让秦柏跑了。
然而，等了十分钟，老车间里还是没有动静。程野和几个队员趴在车间门口，能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翻找东西。梁铎做了个手势，程野会意，猛地踹开车间大门，大喊：“不许动！警察！”
车间里的男人听到声音，立刻往窗口跑。程野追上去时，只看到男人翻窗逃跑的背影，蓝色的劳保服在晨光里一闪而过。他赶紧追到窗口，对着对讲机喊：“目标逃跑，往东边跑了！”外面的队员立刻围了上去，可等他们追到东边的小巷时，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辆自行车和那个黑色的布包。
“打开布包看看。”梁铎喘着气说。程野戴上手套，小心地打开布包——里面没有枪，也没有匕首，只有一张纸条和一个旧工具箱。纸条上用毛笔写着：“你们抓不到我的，下一个，就是当年冤枉沈砚的人。”程野捏着纸条，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梁铎蹲在工具箱旁，用镊子小心地打开箱子，里面放着一把撬锁工具和几根黑色的电工胶带，胶带的牌子和案发现场发现的一模一样。
“检查工具箱，看看有没有指纹。”梁铎说。技术队的队员立刻上前，用粉末在工具箱上刷了起来。没过多久，一枚残缺的指纹出现在工具箱的把手上。“梁队，有指纹！虽然残缺，但能提取到部分特征！”队员兴奋地说。程野凑过去看，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只要能比对上指纹，就能确定秦柏的身份。
5月5日，技术队传来消息：工具箱上的残缺指纹，与秦柏在1981年农具厂工作时留下的档案指纹，部分特征完全吻合！“终于确定了！凶手就是秦柏！”许文斌拍着桌子，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程野看着指纹比对报告，心里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秦柏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自从5月3日在农具厂逃跑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查秦柏的户籍信息，看看他有没有迁户口，或者有什么亲戚在外地。”梁铎说。户籍科的同事立刻行动起来，可查出来的结果却让所有人都愣住了：秦柏的户籍在1985年10月，就已经迁往哈尔滨了，迁往地址是哈尔滨道里区的一个老旧小区，但那里的居民说，从来没有见过秦柏这个人。
“又是哈尔滨。”程野皱着眉，“秦柏为什么要把户籍迁到哈尔滨？他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要在哈尔滨藏身？”梁铎摇摇头：“不一定，可能是故意转移我们的注意力。我们得派人去哈尔滨一趟，查清楚这个地址的情况，还有秦柏在哈尔滨的社会关系。”
就在这时，江屿的妻子突然来到县局，神色慌张地说：“警察同志，我想起一件事，上次忘了跟你们说。”程野和梁铎赶紧让她坐下，递了杯水过去。“案发前一晚，大概十一点多，江屿接到一个电话，是从哈尔滨打来的。”江屿妻子的声音带着颤抖，“我问他是谁打来的，他不说，只是脸色很难看，还说‘你别逼我，我已经帮你做了这么多事了’。挂了电话后，他就收拾东西，说要出去躲几天，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哈尔滨的电话？”程野心里一震，“你还记得电话号码吗？或者电话里有没有提到什么名字？”江屿妻子摇了摇头：“电话号码我没记住，他挂了电话就把拨号盘上的数字擦了。不过，我好像听到电话里的人提到了‘沈砚’和‘农具厂’。”
所有的线索突然又聚焦到了哈尔滨。程野看着桌上的地图，手指在呼兰县和哈尔滨之间画了一条线——秦柏的户籍在哈尔滨，江屿接到的电话来自哈尔滨，秦柏之前在哈尔滨的装修队工作过，哈尔滨一定藏着关键的线索。“梁队，我申请去哈尔滨查案！”程野说。梁铎点了点头：“好，你和小李一起去，注意安全，有什么情况随时汇报。”
5月8日，程野和小李坐上了去哈尔滨的火车。火车缓缓开动时，程野给林晓发了条消息：“晓晓，我去哈尔滨查案了，可能要几天才能回来，你照顾好自己。”林晓很快回复：“注意安全，别太累了，我等你回来。”程野看着消息，心里暖暖的——有林晓的支持，他觉得再难的案子，也能扛过去。
到了哈尔滨，程野和小李先去了秦柏的迁往地址——道里区的一个老旧小区。小区里的房子都很破旧，墙壁上布满了涂鸦。他们找到居委会的王主任，拿出秦柏的照片：“王主任，您认识这个人吗？他的户籍迁到这里了，但我们找不到他。”王主任接过照片，看了半天，摇了摇头：“不认识，这个地址之前住的是一个老太太，去年去世了，之后就一直空着，没听说有叫秦柏的人搬进来。”
“空着的？”程野皱起眉，“那有没有人来这里找过他？或者有什么陌生人经常在这附近徘徊？”王主任想了想：“好像没有，这小区人多眼杂，要是有陌生人，早就有人说了。”程野和小李又在小区里走访了几户居民，可大家都不认识秦柏，也没见过他。
“难道秦柏是故意把户籍迁到这里，迷惑我们？”小李疑惑地说。程野点点头：“很有可能。我们去他之前工作的装修队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线索。”两人又辗转找到了秦柏之前工作的装修队，可装修队的老板说，秦柏在1985年12月就辞职了，辞职后就再也没联系过，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辞职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跟谁走得近，或者提到要去什么地方？”程野问。老板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异常，就是辞职前几天，他跟一个外地来的男人见过几次面，那个男人戴着口罩，看不清脸，每次都是在工地门口等秦柏，聊几句就走了。”
“外地来的男人？”程野心里一动，“您还记得那个男人的特征吗？比如身高、体型，或者说话的口音？”老板摇了摇头：“记不清了，只记得他身高大概一米七五左右，跟秦柏差不多高，体型挺壮的。口音像是东北的，但具体是哪里的，我也听不出来。”
程野和小李又在哈尔滨查了几天，可还是没有找到秦柏的踪迹。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亲戚，没有朋友，没有固定的住处，连之前工作过的地方，都没人知道他的去向。5月12日，程野接到了梁铎的电话：“程野，先回来吧，哈尔滨那边暂时没线索，我们这边有新发现。”
回到呼兰县，程野才知道，梁铎他们在供销社找到了一张1986年3月的票据，上面显示有人购买了大量的黑色电工胶带和毛笔、毛边纸，购买人签名是“秦柏”。“供销社的老板说，购买的人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看不清脸，但身高和体型跟我们描绘的秦柏很像。”梁铎说，“而且，购买时间是3月15日，正好是郑钧遇害前一周。”
程野看着票据，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秦柏为什么要留下自己的名字？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如果是故意的，他的目的是什么？“还有，我们在农具厂的旧仓库里，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地窖。”梁铎继续说，“地窖里有一张床，一个煤炉，还有一些生活用品，看起来像是有人长期在这里居住。我们在床底下，找到了一件蓝色的劳保服，上面沾着蓝色的腈纶纤维，和案发现场的纤维完全一致。”
程野跟着梁铎去了那个地窖。地窖很隐蔽，藏在仓库的一个角落，上面盖着木板和杂草，如果不是仔细找，根本发现不了。地窖里很潮湿，弥漫着一股霉味。程野拿起那件蓝色的劳保服，在衣服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张折叠的照片——照片上是两个年轻男人的合影，一个是沈砚，另一个是秦柏。两人都穿着农具厂的工作服，笑得很开心。照片的背面，用铅笔写着：“哥，等我，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这应该是秦柏写的。”程野看着照片，心里酸酸的，“他这么多年，一直在为复仇做准备。”梁铎点点头：“从1983年沈砚被判死刑，到1986年开始作案，他准备了三年。这三年里，他学开锁，学书法，观察郑钧、顾行、邵廷的作息，还说服江屿帮他藏枪，一步步计划得很周密。”
可秦柏到底在哪里？程野看着照片，心里充满了疑问。他就像一个幽灵，在呼兰县和哈尔滨之间穿梭，留下了无数的线索，却始终不见踪影。6月1日，技术队传来消息：在秦柏地窖里发现的劳保服上，提取到了一枚完整的指纹，与之前在工具箱上发现的残缺指纹，完全吻合！
“终于有完整的指纹了！”许文斌兴奋地说，“立刻把指纹发往全省，通缉秦柏！只要他还在省内，就一定能找到他！”程野看着指纹报告，心里燃起了希望——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抓住秦柏，查清所有的真相，给受害者一个交代，也给沈砚案一个公道。
可他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等着他们。6月2日，县局接到一个匿名电话，电话里的人说：“别找秦柏了，他只是个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还在你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