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淡定的坐在地上，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若有似无得笑意，十五的去而复返仿佛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
十五走近，开口道：“你有话要说。”
清水紧闭的眼皮缓缓打开，回道：“公子去而复返，该是公子有话要问老夫才是。”
“你认识他？”
清水眸底闪过一丝警惕，不过转瞬即逝，笑道：“我以为公子会关心他的病情。老夫自被逐出师门以后便隐居避世再未踏足江湖，区区一介山野莽夫，岂会识得贵人。”
十五不以为然道：“前辈的师父有探脉不忘的本领，前辈跟随师父习医多年，从前辈的言谈中不难看出，你似乎比你的师兄更得师父青睐，如此本领岂会不倾囊相授。”
清水骇然，抬眸望他，嘴角的笑意全无。
“公子既有所疑虑，就该亲自去问他，而不是来问我一个将死之人。”
十五哑然，沉默片刻。道：“你摸过他的脉，定然见过他。算时间你已被鬼医囚禁三年之久，逐出师门之后便隐居避世，想来定是你再次回到中原之前的事情了。原本我还始终想不明白为何苏姑娘见他总有一种莫名的感伤，原来他二人早就相识。你们救过他？什么时候？”
清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甚至有些慌乱。“公子如此急切，想必公子心中所求之事十分紧要，他既没有对公子开诚布公，公子又何苦忠诚相随。”
十五道：“前辈只有苏姑娘一个徒儿吧，前辈说苏姑娘资质愚钝，可依在下看来，苏姑娘医术超群，是难得一见的济世名医。在念州城时便已凭借自己的医术救下了不少人，还有城外的沐灵村，苏姑娘不仅医好了村里的瘟疫之证，更是成了念州城城主的座上宾，其女神医的名号已经响彻整个念州城。”
“沐灵村...”清水微眯双眼，口中低声呢喃着。
脑海中浮现出三年前刚从无忧谷离开的时候，途经过一个村落，当时无意间瞥到村口的石碑，那石碑上刻的正是沐灵村！
他记得当时在村子里还救过一个濒死之人，难道...陌儿知道自己去过那儿，所以才始终没有放弃沿路一直打探自己的行踪？
傻丫头...
“前辈的躲闪与抗拒已经证实了我心中的猜忌，你可以不说。只是同为医者，相信不用多久其名号便可与鬼医并驾齐驱。前辈该比任何人都知道，以苏姑娘的脾性，江湖并不适合她。届时，不用我们出手，只怕鬼医也容不下她。若让他知道苏姑娘竟是你这位师弟的好徒儿，不知你的那位师兄会作何感想。”
清水内心痛苦的挣扎再次袭上头来，秋璃已死，她的部族自己也无法守护，可陌丫头，绝不能因自己而死。
“...我要见他。”
十五道：“他会来见你，只是我劝你别再挑战他的耐性，不管你们过往如何，如今他都已不是原来的他，容不得旁人有半分忤逆。”
清水闭上双眸，无声地叹息，空气中被无助和绝望笼罩。
夜府丽水苑。
茉莉的脸在苏陌的医治下已经好了大半，那些可怕的疮口正在慢慢的消失，愈合。
“馨儿，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陌趴在她的肩头，望着镜中的茉莉，感慨道：“对不起，跟在夜沛槐那种恶魔身边，真是委屈你了。”
茉莉轻轻一笑：“你不必自责，你我金兰之交情同姐妹，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也是我应该做的。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你与那夜沛槐究竟有何怨仇，又为何要冒险打探那夜府前任少主的消息，苏陌和他...是什么关系？”
苏陌敛眸，神情落寞片刻，遂开口道：“我们先别说这些了，时机成熟时我定会将一切都告诉你。馨儿，如今你的脸已经大好，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说完拉着她便往门外走，馨儿脸上闪过一丝疑虑，似笑非笑的跟着苏陌出了门。
苏陌带她要见的人，便是阿灵。再次相见，阿灵倒是对这位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却令人捉摸不透的女子印象深刻，而馨儿却早已记不得在何处见过她了。
苏陌道：“馨儿可还记得你向夜沛槐提出要将我要到丽水苑那日，阿灵便是被你喊住的两名婢女中的其中一位。”
茉莉思索片刻，这才想起。
“原来是你，早就听苏陌说你昔日对她多有照拂，馨儿再次谢过阿灵姑娘。”
阿灵颔首回道：“馨儿姑娘言重了，被照拂的是我才对。”
对着阿灵欠了欠身，茉莉又道：“另一位姑娘呢？怎么不见她？我记得那日和阿灵姑娘在一起，还有一位。”
苏陌道：“馨儿是说青柳吧，她是倚绣宫的婢女，但...不住这里。”
见苏陌和阿灵脸上闪过一丝异样，茉莉也没再多问。
阿灵直奔主题：“想必阿陌已将我们打探之事告诉了馨儿姑娘，听阿陌说姑娘甚得夜沛槐信赖，不知近来可有查到些什么？”
苏陌望向茉莉，眼神中满是期盼。
茉莉的脸瞬间变得凝重，对着苏陌道：“的确发现了些端倪，不知对你要打探之事是否有帮助。”
苏陌屏息，低声道：“...什么？”
茉莉道：“夜沛槐从未在夜里合过眼，只要天光渐暗他便将整个房间耳朵烛火全部点燃，似乎特别害怕黑暗。有时候一闭上双眼便会从噩梦中惊醒，大汗淋漓惊恐万状。时而嘶喊着有鬼魂想要索他的命，我便只能整夜整夜的陪着他一起苦熬，直到天亮太阳再次升起，他才敢闭眼。”
的确如此，不过才月余，茉莉眼底的乌青却越发严重，整个人也憔悴了不少。
茉莉继续道：“有一次我好像听他喊什么不是我...别杀我什么的，我怀疑他害怕那人，似乎是他的一位故人。会不会就是你要找的夜府的那位前任少主？”
苏陌与阿灵对视一眼，低声道：“你确定吗？”
茉莉摇头：“我并不确定，可他的确反常，像是心里有一位既怕又恨之人。”
阿灵道：“那人定是少主，坊间关于少主的传言多半是夜沛槐母子刻意歪曲，若夜沛槐的病与少主有关，这母子二人定不会轻易放过他，恐早已遭遇不测。阿陌，你与少主...”
苏陌看了阿灵一眼，阿灵紧急撤回了后面的话，解释道：“我是说夜沛槐心狠手辣，其母也蛇蝎心肠，母子二人狼狈为奸，若没有十足的证据，恐无法撼动他们半分。”
“蜉蝣撼树，虽自不量力，可只要不放弃，总有滴水穿石的那天。他们的恶行，早晚会被世人知晓。真相，总有大白于天下的时候。”
茉莉微微笑着，默默地观察着两人，没有再继续追问阿灵欲言又止想要说没说完却被苏陌打断的话，可两人间微不可察的异样还是被她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