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走至床头香案边,点燃一炷香火。
淡淡问道:“你可去过花市?”
“去过。”
“它在哪里?去那里做什么?”
“不知道。为妈妈选中的客人跳舞唱曲儿,喝酒助兴。”
“只是这些?”
“姑娘说笑了,怎会只有这些?千花阁做的便是皮肉生意,床笫之欢姑娘若是想听,芍药便给你细细讲来就是。”
“不必了!”苏陌的双颊已经羞得通红,向后正了正身子,红着脸继续问道:“什么客人?有钱有势的达官贵人?”
床上的芍药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接着回道:“不知道。他们都带着面具,统一着装,分不清谁是谁的客人,我们连声音都无法分辨。想必都是昔日姑娘们的恩客,妈妈的财神爷们。”
“戴着面具,无法分辨声音,好生奇怪,定有蹊跷。”苏陌心中更加笃定,这诡异的地下花市与千花阁之间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牡丹的死绝不可能是偶然!
正思忖着,床上又传来芍药虚弱的声音:“好困啊,请问奴家可以睡一会吗?”
休想!
“不行!我的问题还没问完,你不能睡!告诉我,牡丹是怎么死的?她是不是和你们一起去的花市?”
“那个小贱人,死有余辜!”床上的声音依旧很小,可仍能听出言语中的恶毒。
“闭嘴!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划花了你的脸!”苏陌圆眼怒瞪,厉声喝道。
“别别别!奴家不敢了,求你不要划花我的脸。”
“那就乖乖的,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若是敢有隐瞒,我定不饶你!”
“是,奴家遵命。”
苏陌转眸,香案上的香火已燃半炷。
给芍药的药膳里放了自己研制的真言丸,这真言丸一旦发挥药效便会对施铃之人有问必答有求必应。只是药效极短,仅有一炷香的时间,苏陌须得在芍药的侍女回来之前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不敢再多做耽搁,直接切入正题。
“牡丹是怎么死的?可是被你们所害?”
床上的芍药目视上方,面上依旧没有半分波澜只摇摇头道:“我们虽讨厌她,但绝无害人之心。她的死,我们也很震惊,至于为何会死,奴家实在不知。”
苏陌垂眸思索片刻,又接着问道:“从花市回来,你的身体可有异样?嗜睡,或者健忘?”
“并无异样。妈妈只吩咐我们不要将花市之事对外告知,对于姐妹们而言,不过就是出了一趟局,服务了几位陌生的蒙面客人而已,并无其他。”
“花市那日,牡丹与你们同行,你可有发现她与往日有何不同?”
“贱蹄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比以往看着更妖艳了些。”
“咳咳!”苏陌轻咳两声。
床上的人急忙又换了一个称呼:“牡丹,她一向不愿与我们为伍。我们姐妹中有很多都是初次去那种地方,难免会有些心悸,三五成群的跟在后面窃窃私语左顾右看。偏只有她一人,远远地走在最前面,丝毫看不出害怕的样子。妈妈引着我们去了一间很大的房子外面,走出来一个身着黑袍的人和妈妈简单耳语了几句,妈妈回身安排了几句,只说让我们好好服侍客人,不要多问不要多看,便离开了。”
“我们跟着那黑袍男人进了那间房子,里面黑乎乎的,只有零星几盏灯火,看不清房内的构造和摆设。正当姐妹们疑惑之时,只听到那个男人对走在最前面的牡丹说让她跟他走,其余的跟着另一名黑袍男人。”
“同为风尘青楼女,偏还要分出了三六九等出来,谁让人家是花魁呢,只怕连服侍的客人都要比我们高贵许多!”
苏陌眸中一紧,牡丹竟然是被单独召走的!那她究竟发生了何事,除了她自己,看来是无人知晓了!
可眼下,芍药是唯一的线索,她不愿轻易放弃。
“后来呢?”
“后来...我们都出来了,只牡丹一人迟迟未露面。正当众人急的不耐烦之时,两名黑袍男便搀着她从一个角门处走了出来。”
“搀着出来?为何偏她一人是被搀着出来的?她可有受伤?”苏陌疑惑不解的问道,冥冥中总觉得牡丹定是经历了什么特殊之事。
“谁让人家是花魁呢!”这是芍药第二次说这句话,“长得娇媚,活儿好,同时服侍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客人,也并不稀奇。她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一看就是在里面没少被折腾,没抬着出来就算不错的了!”
苏陌慌忙垂头,又羞又臊,今日所言之事,实在是让她前所未有的难堪和不知所措。震惊之余,内心更是一片唏嘘。
床事过度,难道也会致人精神恍惚?这种事情,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家,又怎会明白?
正欲还要再问,便听到门外侍女的脚步声在慢慢靠近。床上的芍药也已闭上了双眼,皱着眉不停地摇着脑袋。
苏陌抬眸,香案上的香火果然已燃尽。
只听“叮铃”一声,房门随着声响一并打开。
“姑娘,水已备好了,奴婢伺候姑娘沐浴更...衣...”侍女推门而入,看到床边的苏陌和床上的芍药,不觉有些惊异。
“姑娘这是...”
“苏医师,我这是怎么了?”芍药缓缓醒来,揉着有些酸沉的脑袋。
“想必芍药姑娘近来有些劳累过度了,这五红汤专为女子研制,外可美容养颜,内则调理身心。芍药姑娘刚刚酣睡一番之后再去沐浴,便可在极其放松的状态下使药膳慢慢吸收,才能事半功倍,达到预想的效果。”
芍药慢慢坐起,伸了个懒腰,扭了两下脖子,露出满意的笑容:“我说呢,怎么感觉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本姑娘冠绝群芳,竟有贱人还嫉妒我的美貌要划花我的脸!真是不知死活,待我成了花魁,我定要将那些不服气的小贱蹄子们牢牢地踩在脚下!”
芍药的表情慢慢变得凶狠,好似自己已然成了千花阁最美最尊贵的女子。旁边的侍女一度将头垂的很低,唯唯诺诺的站在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