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晴明安排好庭院事务,将神乐托付给蝴蝶精和薰照顾,便带着博雅以及自愿同行的白狼,前往皇宫。
如今的皇宫,大半区域仍是一片废墟,工匠和阴阳师们正在紧张地进行清理和重建工作。清凉殿更是损毁严重,几乎被夷为平地。神宫的巫女和神官们已经在废墟中央清理出了一片区域,露出了一个向下的、由古老玉石砌成的阶梯入口,入口处笼罩着一层淡金色的、流动着玄奥符文的光幕——正是伊势神宫发现的封印。
大宫司是一位面容肃穆、眼神锐利的老者,他亲自在入口处迎接晴明。
“晴明阁下,你来了。”大宫司的声音古井无波,“此封印极其古老强大,蕴含月夜见尊(月读尊的别称)的神力,我等尝试数日,皆无法开启。想必,唯有与月读尊渊源极深的阁下,或有一线希望。”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晴明,显然对神乐的存在和身份有所猜测,但并未点破。
晴明点点头,没有多言,走到那淡金色光幕前。他能感觉到,这封印的力量浩瀚而深邃,带着月华的清冷与守护的意志,与神乐身上的气息同源,却又更加古老磅礴。
他尝试将一丝温和的灵力探向光幕,光幕微微波动,并未排斥,但也没有开启的迹象。
“需要……特定的‘钥匙’吗?”博雅在一旁低声道。
晴明沉思片刻,从怀中取出一物——那是神乐昏迷时,一直紧握在手中的、那柄变得不同的折扇。扇面上日月星辰的图案,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与光幕同源的光芒。
他小心翼翼地将折扇靠近光幕。
在折扇接触到光幕的瞬间,异变发生了!
扇面上的日月星辰图案骤然亮起,与光幕上的符文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淡金色的光幕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起层层涟漪,中心缓缓洞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古老、带着淡淡忧伤与寂寥气息的神力波动,从入口内弥漫而出。
成功了!
大宫司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恢复平静,做了个“请”的手势:“看来,此间确与阁下有缘。请务必小心,我等在外接应。”
晴明、博雅、白狼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依次踏入了那神秘的入口。
阶梯向下延伸,并不长,很快便来到了一间并不宽阔,却散发着柔和月白色光芒的密室。
密室四壁光滑如镜,并非石材,而是一种温润的、仿佛由月光凝结而成的玉石。壁上雕刻着古老的星图,中央的星宿格外明亮,正是月亮运行的轨迹。密室中央,没有多余的陈设,只有一个白玉雕成的、形如弯月的祭坛。祭坛之上,悬浮着一团不断流转的、由银色光丝构成的光球,仿佛一个微缩的星云。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在祭坛旁边,静静地坐着一位……正在纺纱的女子。
她穿着素雅的月白色和服,长发如瀑,容貌清丽绝伦,却带着一种非人的空灵与淡漠。她手中持着一个古老的纺锤,正从虚空中牵引出银色的光丝,不疾不徐地纺着线。那光丝,与祭坛上光球中的丝线,以及弥漫整个密室的神力,同出一源!
看到晴明三人进来,她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抬起眼眸,那双眼眸如同最深邃的夜空,倒映着星辰。
“命运的纺车……终于将期待的‘线’……引领至此了吗?”她的声音空灵悦耳,仿佛月光奏响的乐章。
SSR阶式神——御怨般若?不对!是Sp阶的浮世青行灯?也不像!这位女子的气息更加古老、更加接近……本源!
“您是……?”晴明谨慎地开口,他能感觉到,这位女子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缕残存的神念,或者一个……被设定好的“程序”。
“吾乃织梦的巫女,月夜见尊之仆从,于此看守‘忆念之丝’。”女子轻声回答,目光落在了晴明手中的折扇上,眼中流露出一丝追忆与悲伤,“这柄‘星月之扇’……看来,‘楔’之化身,已然苏醒。”
她果然知道神乐的事情!
“请问,‘忆念之丝’是什么?月读尊为何要留下此地?”博雅忍不住问道。
织梦巫女手中的纺锤未停,缓缓道:“此间所藏,并非力量,亦非珍宝,而是……被截留的时光碎片,以及……关于‘虚无’真相的……部分记录。”
她指向祭坛上那团银色光球:“此乃‘忆念之球’,其中蕴藏着月读尊预见‘虚无’膨胀后,竭尽全力从时光长河中截取下的、某些关键的‘可能性’与‘被遗忘的真实’。唯有身负‘星月之扇’者,方可触碰、阅览。”
“而被遗忘的真实之一……”织梦巫女的目光变得悠远,“便是关于‘虚无’并非外来之物,它最初……源于此世生灵内心极致的‘空虚’、‘绝望’与‘对存在的否定’……是众生负面意念在漫长时光中汇聚、沉淀,最终诞生的……集体无意识之暗。”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虚无”竟然源于此世生灵自身?!
“月读尊意识到,仅仅封印‘虚无’的显化毫无意义,只要此世绝望不绝,‘虚无’便永不会真正消失。故而,他倾尽神力,锻造‘楔’之化身,并非为了毁灭,而是为了……引导。引导世界走向一个……能够化解那份根源绝望的‘可能性’。”
织梦巫女看向晴明:“而你们……便是他所选择的,‘可能性’的践行者之一。”
她轻轻一挥手,一道银色的光丝从“忆念之球”中分离出来,飘向晴明。
“此乃月读尊留下的……关于如何应对‘虚无’回响,以及……关于‘另一个你’……的警示。”
“另一个我?”晴明心中一凛,接过那根光丝。光丝入手冰凉,一段破碎的信息瞬间涌入他的脑海——并非具体的画面或语言,而是一种强烈的预感:黑晴明并未完全消亡!他的执念与部分“虚无”之力结合,可能以某种形式潜伏着,等待着卷土重来的机会!而他的目标,依旧是神乐,以及……可能与月亮相关的某个古老仪式!
与此同时,织梦巫女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
“使命已了,此间……将随吾之消散而封闭……”她的声音逐渐飘远,“小心……月之背面的……阴影……以及……编织命运之线的……‘手’……”
最终,她和她的纺车,一同化作了点点银光,消散在密室中。那祭坛上的“忆念之球”也迅速黯淡,最终化作一颗普通的银色珠子,落入晴明手中。
密室的月光开始消退,墙壁上的星图也逐渐隐去。
晴明握着那颗尚存余温的银色珠子和那根警示的光丝,心中波澜起伏。探索得到了关键的信息,却也引出了更大的谜团——“虚无”的起源、黑晴明的潜在威胁、月之背面的阴影、编织命运的手……
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了下一个舞台——那轮高悬于夜空,看似宁静,却可能隐藏着最终秘密的月亮。
离开密室,重返地面,看着眼前忙碌的重建景象,晴明知道,短暂的休憩结束了。新的征程,或许即将开始。而这一次,他们的脚步,很可能要踏足那传说中神明居住的——高天原?或者至少是……通往那里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