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扬卫校场上，五百斤的石锁砸在地上，“咚”的一声闷响，尘土飞扬。
新兵队列前，都统雷豹抱着胳膊，古铜色的脸上横肉抖动，斜眼看着赵宇：“王府来的？听说你有点本事。把这石锁举过头顶，一百下。举不完，滚回你的王府吃奶去。”
队伍里几声压抑的嗤笑。谁都看得出这是刁难。那石锁壮汉双手抱起都费劲，莫说举过头顶百次。
赵宇没说话，走到石锁前。阳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右手闪电般在自身左臂几个穴位猛地一戳——“金丹刺”扎自己穴道激发潜力，太玄教的保命法子，能激潜力，非万不得已不用。
一股灼热的力量瞬间炸开在经脉里。
他弯腰，抓住石锁手柄，臂上肌肉虬结，青筋暴起。
“起！”
石锁应声离地，被稳稳举过头顶。一次，两次，三次…每一下都稳得像钉在地上。汗水很快浸透军服，滴落在地，砸出一个小泥点。他咬着牙，腮帮子绷紧，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在校场上回荡。
嗤笑声早没了。寂静里只剩下一声声石锁破风的沉闷声响。
五十，七十，九十…一百！
“砰！”石锁最后一次重重砸在地上。赵宇站得笔直，胸膛剧烈起伏，手臂控制不住地微颤，但眼神亮得吓人，直直看向雷豹。
全场咋舌。
雷豹眼角抽了抽，没料到这小子真能扛下来。他哼了一声：“还算有点力气。归队！鹰扬卫不养闲人，往后操练，有你受的！”
操练果然往死里整。天不亮就负重奔袭，夜里还有对打。赵宇却扛下来了。白天练得浑身散架，夜里就泡药浴——太玄特意送来的方子，玉髓泉打底，加上赤金棘汁，滚烫的药液像无数根针扎进毛孔，疼得人头皮发麻。
《金刚炼体诀》的改进凡人版，就在这药浴里练。一式“撼山”，筋骨齐鸣；二式“镇岳”，气血如汞；三式“金刚”，皮膜生光。
一个月，没一天懈怠。
药浴残渣照太玄吩咐，倒在后山那眼废弃的温泉里。没人当回事。直到几天后，有个老卒意外泡了那温泉，发现多年暗伤居然好转，浑身暖洋洋的异常舒坦。
“泉眼…泉眼变灵泉了！”消息炸开，鹰扬卫的人疯了似的往后山跑。一试，果然！虽然只是提升一品，但那灵气实实在在，对修炼锻体大有裨益。
一打听，是赵宇倒的药渣起的效。
这下整个鹰扬卫可是欠下大人情了。军中汉子直爽，之前看不惯他“走后门”的，现在见了面，多少都带点尴尬和感激，点头招呼一声“赵兄弟”。
雷豹气得牙痒，又没法说。这功劳实实在在，上头都嘉奖了，说赵宇无意中为卫所立了一功。他只能暗地里把报告递给八皇子——这位主子特意交代过，要“格外关照”这位王府来的小子。
八皇子回信只有一个字：“大比废了他。”
月末大比，校场旌旗招展。
雷豹把手下心腹张魁叫到跟前，塞过去一枚血色丹药，气息狂暴。“疯魔丹，军中禁药。服了力气暴涨，但神智不清。对上那赵宇，你知道该怎么做。”
张魁狞笑：“都统放心，失手打残个新兵，常有的事。”
赵宇正在检查自己的长枪，文瑾寄来的锦囊缝在护腕内侧，指尖掠过那三个字：“忍、狠、稳。”昨晚他还吞了太玄新寄来的龙血棘果，一枚下肚，丹田如燃火，夜里练枪时，背后竟隐约凝出一道模糊龙影，枪风都带着低啸。
张魁跳上台，体型都比平时壮硕一圈，眼珠泛着不正常的红。“赵宇！滚上来！”
赵宇提枪上台。风卷起旗角，猎猎作响。
锣声一响，张魁像头发疯的牦牛冲来，刀锋呼啸，根本不像比武，像要杀人。赵宇拧身避过，枪杆格挡，震得虎口发麻。
“这家伙吃药了！”台下有老兵看出门道，低呼。
张魁攻势越来越狂，不顾自身，只攻不守。赵宇险险躲过一刀，那刀风擦过脸颊，火辣辣地疼。再这样下去，非得被这疯狗缠死。
他想起太玄的信中提起逆神香碎片，含于舌下，无声无息…
又一次交错，赵宇故意卖个破绽，张魁果然狞笑着扑近，呼吸可闻。就是现在！赵宇吐气开声，一股极淡的异香随气息喷出。
张魁吸个正着，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眼中血色瞬间混乱，像是突然忘了要干什么，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嘶吼，招式全乱。
破绽百出！
赵宇眼神一厉，背后那道模糊龙影似乎清晰了一瞬。长枪如龙出海，精准挑中张魁手腕。
“撒手！”
“当啷！”张魁的兵器脱手。枪尖顺势而上，点在他喉咙前半寸，停住。
“承让。”赵宇收枪，气息平稳。台下静了一瞬，旋即爆发出震天喝彩。
“赵宇！威武！”
“赵宇！威武！”
士兵们自发喊起来，声浪一阵高过一阵。有人把代表优胜的旗帜塞到他手里。赵宇愣了一下，随即用力握住旗杆，扛在肩上，绕着校场走了一圈。旗面在风中怒放，台下是无数敬佩的目光。
雷豹脸色铁青，拂袖而去。
赵宇没看都统，他望向王府的方向，攥紧了护腕里的锦囊。
夜里，他给家里写信。字还是一如既往的丑，歪歪扭扭。写军营的饭，写后山的泉，写今天赢了，没写石锁，没写疯魔丹。
几天后，信送到家 。赵父把信纸拿过来，贴肉揣在胸口暖着，出门逢人就扯出来显摆：“看我儿写的！我儿在军营出息了！他们说、他们说我儿练武都有龙影了！”
而八皇子府内，雷豹的密报被摊在案上。
“龙影？灵泉？”八皇子指尖敲着桌面，冷笑，“好运的小子。武举决赛……擂台之上，刀枪无眼，废个丹田，再正常不过。”
他提笔，在赵宇的名字上，重重画了个红圈。
赵宇对此一无所知。
三年后。
他只是摩挲着护腕，看着后山那眼被自己“养”出来的灵泉，心里感叹道： 真是无心插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