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位威尼斯元老与热那亚密谋者还在为获取了“珍贵”的经天道篡改的内燃机图纸而暗自窃喜时,大宋西洋贸易司半公开地接待了热那亚共和国官方使团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不平静的水面,在威尼斯元老院内部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使团规格很高,由热那亚一位执政官亲自率领,晏安在贸易司的会客厅给予了他们合乎礼仪的接待,会谈内容并未完全保密,一些“不经意”流露出的风声,足以让密切关注此事的威尼斯探子魂飞魄散——
“贵国展现的合作诚意,我朝已悉知……对于真正的伙伴,大宋从不吝啬,或可考虑授予比威尼斯更为优惠的技术授权条件,例如……更低的分成比例,乃至部分核心部件的联合生产可能……”
这些经由晏安授意、被天道精准放出的只言片语,瞬间在威尼斯权贵圈引发了海啸般的恐慌。
尤其是那几位参与了密谋的内鬼元老,他们仿佛已经看到热那亚人拿着更先进的技术,彻底取代威尼斯在地中海的商业地位,而自己则因为背叛行为,同时被大宋和威尼斯本土势力撕成碎片。
“他们怎么能这样!我们……我们不是刚刚才分享了‘情报’吗?”
一个参与了密谋的元老在自己的书房里焦躁地踱步,脸色惨白。
“蠢货!宋人肯定发现了!这是警告,不,这是报复!”
另一个元老声音颤抖,手中的酒杯几乎拿不稳。
猜忌和恐惧如同毒藤,在他们之间迅速蔓延。
谁会成为被抛出去顶罪的替死鬼?
热那亚人会不会为了争取更好的条件,直接把他们卖给大宋?
这致命的猜疑链,很快压垮了其中意志最薄弱的一环——元老莱昂纳多·莫罗,他的家族财富高度依赖对法兰西的葡萄酒贸易,而这条贸易线正开始被大宋宝钞和高效的物流网络所重塑,他无法承受失去一切的代价。
在热那亚使团抵达后的第三个夜晚,莱昂纳多·莫罗避开所有眼线,如同惊弓之鸟般,秘密求见了晏安。
他几乎是瘫软在晏安面前,涕泪横流地将自己如何与其他几人密谋,如何与热那亚联络,以及他们所掌握的所有关于热那亚使团此行的真实目的和底线,全部和盘托出,并交出了他们之间秘密通信的副本和一份参与者的详细名单。
“晏相!求您宽恕!我是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我愿意忏悔,愿意为您做任何事,只求您能给莱昂纳多家族一条生路!”
他跪伏在地,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声音充满了绝望的乞求。
晏安静静地听完,看着眼前这个为了自保可以出卖一切的同僚,眼中无悲无喜。
“莫罗元老,迷途知返,善莫大焉。”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力量,“你的罪责,可按《宋威盟约》中‘危害技术安全’条款论处,其后果,你当知晓。”
莱昂纳多吓得浑身一颤。
“但,”晏安话锋一转,“念你主动坦白,尚有悔过之心,本相可予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条款严苛的保密与效忠文书,被推到了莱昂纳多面前。
他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仿佛那不是卖身契,而是救命稻草。
“起来吧。”晏安淡淡道,“记住你今日的承诺。回去后,一切如常,但你需要将他们的每一步动向,及时禀报,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是!多谢晏相不杀之恩!我一定竭尽全力,为您效劳!”
莱昂纳多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随着莱昂纳多的倒戈,以及他提供的铁证,其余几位参与密谋的元老迅速被孤立、监控,并在后续一系列“莫名其妙”的商业打压和政治失势中相继垮台。
这场尚未成型的反抗联盟,尚未掀起任何浪花,便在天道的洞察与晏安的精准打击下,彻底瓦解于无形。
就在威尼斯内部暗流被悄然抚平的同时,“宋威琉璃”在西欧引发的狂热仍在持续升温,其无与伦比的纯净度与东方艺术美感,让它成为了各国王室和顶级贵族彰显财富与品味的必需品。
法兰西王室和英格兰国王的御用商人再也坐不住了,他们绕过威尼斯中间商,直接找到了大宋西洋贸易司,不再是求购成品,而是小心翼翼地试探,能否引进这“点石成金”的生产技术。
对此,晏安早已预料。
她没有拒绝,但开出的条件,却将大宋的利益与西欧的未来,更深地捆绑在一起。
“技术,乃立国之本,不可轻授。”晏安对前来探询的法兰西王室代表说道,“然,大宋愿与真诚的伙伴共享发展之机。若贵国愿意以约定之价格,每年向我朝稳定供应十万担优质洗净羊毛,并授予我朝商人在波尔多地区采购葡萄酒的独家代理权,为期二十年……那么,我方可以考虑,授予贵国‘宋威琉璃’的 初级加工技术 ,即玻璃熔炼与基础成型之法。”
她对英格兰使者也提出了类似条件,核心是要求对方以长期、稳定、优惠的价格,供应康沃尔地区的优质锡锭和部分铅矿。
这不是单纯的技术出售,而是 “用战略资源的长期供应,换取产业链的中低端环节”。
西欧各国为了获得这梦寐以求的技术,只能咬牙接受,这意味着他们的核心资源将被大宋深度绑定,本国产业被纳入大宋主导的全球生产链条中,成为原材料供应地和初级产品加工地。
当契约签订,第一批羊毛和锡锭开始装船运往威尼斯,而大宋格物院派出的“技术指导”也随之启程前往巴黎和伦敦时,一个以大宋为核心,辐射并掌控整个西欧经济的庞大贸易与生产体系,已然轮廓清晰,坚不可摧。
晏安站在贸易司的顶层,望着窗外繁忙的港口和更西方那片广袤的大陆。
威尼斯的棋局已定,下一步,是时候让大宋的旗帜与规则,去亲身探访一下法兰西的宫廷与英格兰的城堡了。
文明的征程,从未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