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穿行在云海之间，甲板上的风有些冷。
天佑站在船头，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地平线上，思绪却飘得更远。
“魂殿虽受挫，但根基未损。” 他低声说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炎龙刀的刀柄。“我们需要更强的力量。”
阿鲁靠在船舷边，手里捏着一块寒铁，正用灵力慢慢打磨成匕首的形状。他头也不抬，声音低沉：
“你说得对，硬碰硬是找死。”
若兰站在一旁，指尖缠绕着冰魄绫，绫缎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她的目光有些游离，像是透过云层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我想先回南荒一趟。”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让天佑和阿鲁同时抬头。
“这些时日我经常梦到师父……我想去看看他。”
天佑一怔，脑海中浮现出石岚那张严肃却温和的脸。当初若不是这位玄冰门长老出手相救，他恐怕早已死在仇家手中。
“我陪你去。”他毫不犹豫地说道。
阿鲁也点了点头，将未成形的匕首塞回腰间：“一起去。”
若兰的睫毛颤了颤，眼底闪过一丝感激，但很快又被更深的东西淹没——那是愧疚，是自责，是整整一年未曾释怀的痛，师父入土之后还是第一次给师父上坟。
飞船在南荒边缘降落，舱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干燥的热风扑面而来。这里与中州的温润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沙土和草木的气息。
“送到这里就好，多谢长老。” 天佑对万宝阁的随船长老拱手道谢。
长老点点头，飞船缓缓升空，很快消失在云层中。
三人沿着若兰记忆中的路线前行。南荒的太阳毒辣，没走多久，阿鲁的额头就已渗出细密的汗珠。若兰却仿佛感觉不到炎热，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是小跑起来。
“就在前面！”她指着远处的一片小树林，声音有些发抖。
天佑和阿鲁对视一眼，默默跟上。
穿过树林，一个小山坡出现在眼前，那是玄冰门专有墓地，师父应该就埋葬于此。
果然有一座坟茔，坟前的石碑上刻着“玄冰门石岚长老之墓”，字迹已经有些模糊。
若兰的脚步突然停住了，她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有人……来过？”她小声好奇说道，天佑和阿鲁立即警觉起来。
坟头的杂草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坟前摆着新鲜的野花，纸盆里的纸钱灰烬还带着余温，三炷香静静地燃烧着，青烟袅袅上升。
而在坟前，跪着一个身穿绿布衫的姑娘，她扎着一条乌黑的长辫，背影纤细而挺拔。
若兰的心猛地一跳。
“是谁……？”
那姑娘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缓缓站起身，转了过来。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照亮了那双清澈如溪水的眼睛。
“小桃红？！”
“若兰姐？！”
两人同时惊呼出声，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惊喜。
小桃红的手还保持着合十的姿势，指尖微微发抖。她的嘴唇张了又合，像是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先一步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落。
若兰的视线也模糊了。她踉跄着上前几步，一把将小桃红搂进怀里。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她的声音哽咽得几乎听不清。
小桃红紧紧回抱住她，眼泪浸湿了若兰的肩膀。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小桃红失声哭泣。
天佑和阿鲁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天佑的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心里莫名有些发酸。他从未见过若兰这样失态的样子——她向来冷静自持，哪怕在生死关头也极少落泪。
良久，两人才分开。若兰捧着小桃红的脸，用袖子胡乱擦着她脸上的泪水，自己的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还在玄冰门吗？……”若兰疑惑地问道。
小桃红吸了吸鼻子，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我还能去哪里？” 她转头看向石岚的坟，轻声道：“师父对我往日有恩，我常来陪他说说话。”
若兰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真想痛痛快快哭一场。
“对不起……我该早点回来的……”
小桃红摇摇头，握住她的手：
“你能回来，师父一定很高兴。”
天佑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若兰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擦了擦眼泪，拉着小桃红转身介绍：
“这是天佑，这是阿鲁，是我的……同伴。”
小桃红眨了眨还带着泪光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两人。天佑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阿鲁则僵硬地点了点头。
“你们好。”小桃红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南荒特有的口音。
天佑忽然觉得耳根有些发热。
四人一起跪在坟前，重新点了香，烧了纸钱。若兰将这一年的经历简略地说了一遍，说到惊险处，小桃红忍不住捂住嘴，眼睛瞪得圆圆的。
“你们……真的和魂殿交手了？”
天佑苦笑：“差点没命回来。”
小桃红的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若兰脸上：
“若兰姐，你变了好多。”
若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嗯。”小桃红认真地点点头，“以前的你总是冷冰冰的，现在……会哭了，也会笑了。”
若兰怔了怔，随即失笑。她伸手揉了揉小桃红的脑袋：
“你倒是没变，还是这么爱操心。”
夕阳西下，将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小桃红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土：
“天快黑了，去我姨妈那里吧，虽然简陋，但总比露宿强。”
若兰看向天佑，后者点了点头。
“好。”
小桃红开心地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她自然而然地挽住若兰的手臂，像小时候那样贴着她：
“我酿了百花酒，就等着有一天能和你一起喝呢！”
若兰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忽然意识到，无论走得多远，有些羁绊永远不会消失。
天佑和阿鲁跟在后面，看着两个姑娘的背影，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
“她们感情真好。”阿鲁难得地开口。
天佑望着远处渐渐沉入山峦的夕阳，轻声道：
“是啊……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