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午后，阳光带着点慵懒的暖意，透过保姆车的车窗，在林溪摊开的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正低头看着手机里江野堂姐江雨欣的照片——那是苏沐找出来的旧照，照片里的江雨欣扎着马尾，眉眼温柔，正举着冰棍给旁边的小男孩擦嘴角，那男孩正是小时候的江野，一脸别扭地别过头，耳朵却悄悄红了。
“堂姐对江野哥真的很好。”林溪把手机递给旁边的林子轩，“你看，江野哥小时候好可爱。”
林子轩凑过去看，笑得直拍大腿：“哎哟喂！这皱着眉的样子，跟现在一模一样！果然高冷是从小刻在骨子里的！”
坐在前排的江野听见了，从后视镜里冷冷瞥了他一眼，林子轩立刻识趣地闭了嘴，冲林溪挤了挤眼睛。
苏沐正翻看着导航，轻声说：“还有十分钟就到了。堂姐说炖了排骨汤，让我们早点到。”他转头看向江野，“要不要给堂姐打个电话说一声？”
江野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那是个磨得有些发白的黑色壳子，边角还磕掉了一块，是江雨欣去年送他的，说“黑色耐脏，适合你这糙性子”。“不用，她知道我们几点出发。”
林溪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江野对这位堂姐的感情有多深。江野父母是做生意的，常年在外奔波，小时候他基本是跟着江雨欣长大的——她教他写作业，在他被欺负时挡在他身前，在他第一次月考拿了倒数时，没骂他，反而带他去吃了碗牛肉面，说“下次努力就好”。
尤其是去年江野母亲出事后，江雨欣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守灵的那几天，他一句话不说，像尊冰雕，是江雨欣每天变着法给他做吃的，拉着他回忆小时候的趣事，一点点把他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来。
“等下见到堂姐，我要好好谢谢她。”林溪轻声说，“上次她寄来的腊肠，特别好吃。”
江野的嘴角似乎柔和了些，“她知道你爱吃，这次特意灌了不少，说让你带回去。”
车子拐进一条老旧的居民巷，路边的梧桐树落了满地叶子，空气里飘着饭菜的香味。江雨欣家住在三楼，还没走到楼梯口，就听见一阵模糊的争吵声，像是有男人在嘶吼，夹杂着女人的啜泣。
江野的脚步猛地顿住，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怎么了？”林子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江野一把推开，快步往三楼跑。
“江野哥！”林溪和苏沐赶紧跟上，心里都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争吵声越来越清晰，到了三楼门口，那扇虚掩的门里，正传出男人粗暴的怒骂：“你他妈还敢顶嘴？我告诉你江雨欣，要不是看在你弟是个小明星，能给我点好处，我早跟你离了！”
紧接着是“啪”的一声脆响，像是巴掌落在脸上的声音，随后是江雨欣带着哭腔的哀求：“别打了……求你了……孩子还在屋里睡觉……”
“砰！”江野一脚踹开了门。
客厅里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僵住了——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正揪着江雨欣的头发，另一只手高高扬起，江雨欣的脸颊红肿着，嘴角还有血迹，眼里满是恐惧和绝望。旁边的沙发上，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缩在角落，吓得哇哇大哭。
“你他妈敢动她一下试试！”江野的声音像淬了冰，眼睛红得吓人，几步冲过去就攥住了男人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对方的骨头捏碎。
“江、江野？”男人显然没料到他们会来，吓得脸色发白，手一抖，松开了江雨欣的头发。
“江野！别！”江雨欣回过神，立刻扑过来抱住江野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他的肉里，“你别动手！他是孩子爸！你不能……”
“他也配当爸？！”江野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打你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自己是孩子爸？！”
“我没有……我就是跟她吵了两句……”男人还在嘴硬，试图挣脱江野的钳制。
“吵了两句能把她打成这样？”林子轩气得发抖，冲过去就要推那男人，被苏沐一把拉住。
苏沐的脸色也很难看，他扶着摇摇欲坠的江雨欣，声音冷得像冰：“堂姐夫，我们是来做客的，不是来看你家暴的。”
林溪赶紧跑过去抱起角落里的小男孩，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宝宝不怕，叔叔阿姨来了……”小男孩哭得抽噎不止，紧紧攥着她的衣角，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江野，算姐求你了，行不行？”江雨欣的眼泪掉个不停，死死抱着江野的胳膊，“你是公众人物，不能动手……一旦被人拍到，你的事业就毁了！姐不能害你啊！”
她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哀求，江野看着她红肿的脸，看着她嘴角的血迹，心里的怒火像岩浆一样翻滚，可看着她几乎要跪下来的架势，攥紧的拳头终究还是慢慢松开了。
男人见江野松了手，气焰又嚣张起来，整理着被扯皱的衣服，阴阳怪气地说：“就是，江野你现在是大明星了，可不能学那些没素质的……”
“滚。”江野的声音低沉得可怕，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男人的脸，“现在就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男人大概是被他的眼神吓住了，嘟囔了几句“走就走”，灰溜溜地摔门而去。
门关上的瞬间，江雨欣紧绷的身体一下子垮了，捂着嘴失声痛哭起来。
江雨欣坐在沙发上，林溪给她递了热毛巾和温水，小男孩依偎在她怀里，小声地喊着“妈妈”。江雨欣摸着儿子的头，眼泪掉得更凶了。
“姐，你为什么要忍？”江野的声音还带着颤抖，他蹲在江雨欣面前，看着她脸上的伤，心疼又愤怒，“这种人渣，你早就该跟他离了！”
江雨欣摇了摇头，擦掉眼泪，声音沙哑：“离了婚，孩子怎么办？他还这么小……再说，我一个人带着孩子，怎么生活……”
“我养你们！”江野立刻说，“我有钱，我可以……”
“不是钱的问题。”江雨欣打断他，“江野，你不懂。他那个人，就是个无赖，我要是跟他离婚，他肯定会去你公司闹，去你粉丝那里造谣，到时候受影响的是你啊……”
她顿了顿，看着江野：“你现在事业刚有起色，不能因为我毁了。你妈不在了，我这个做姐姐的，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
“这不是麻烦！”江野急了，“你是我姐！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之一！我不管你谁管你？！”
“傻孩子。”江雨欣摸了摸他的头，像小时候一样，“姐没事，他就是喝了点酒，平时不这样的……”
“平时不这样能把你打成这样？”林子轩忍不住插嘴，“堂姐，你就是太心软了！这种人，你越忍他越得寸进尺！”
苏沐也跟着说：“堂姐，如果你想离婚，我们可以帮你找最好的律师，财产分割和孩子抚养权，都能帮你争取到最好的结果。”
江雨欣只是摇头，没再说话，眼神里的疲惫和无奈，像块石头压在每个人心上。
林溪看着这一幕，心里堵得难受。她想起江野偶尔提起的，说堂姐以前是个多爱笑的人，大学时是学生会主席，毕业后进了外企，前途一片光明，可自从嫁给这个男人，就辞了工作，成了全职主妇，笑容也越来越少了。
“那锅排骨汤……”江雨欣突然想起什么，挣扎着要站起来，“我去看看，别熬糊了……”
“姐你坐着，我去。”林溪赶紧拦住她，往厨房走去。
厨房的锅里，排骨汤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气浓郁，可旁边的案板上，几根没切完的胡萝卜滚落在地，像是主人刚才被突然打断时慌乱的痕迹。林溪看着那锅汤，心里酸酸的——江雨欣肯定一早就开始准备了，满心欢喜地等着他们来，却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刚把火关小，就听见客厅传来江野压抑的怒吼，像是在跟谁打电话。她走出去，就见江野站在窗边，背对着他们，肩膀剧烈起伏着。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他现在就从这个城市消失……对，越远越好……钱不是问题……”
挂了电话，江野转过身，脸色依旧难看。江雨欣看着他，眼里满是担忧：“江野，你别乱来……”
“姐，你别管了。”江野的语气不容置疑，“这种人，讲道理没用，只能用他懂的方式解决。”
林溪知道，江野是真的怒了。他平时看着冷，其实最护短，尤其是对江雨欣，这份从小到大的依赖和感激，让他绝对不可能容忍任何人伤害她。
可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那急促的、带着挑衅意味的铃声，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江雨欣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是他……他怎么又回来了……”
江野走过去，透过猫眼一看，身体猛地一僵，眼里的怒火瞬间烧得更旺了，比刚才看到堂姐夫时还要可怕。
“谁啊？”林子轩凑过去看，看清门外人的脸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是他？！”
门外站着的，是个穿着名牌卫衣的年轻男人，身形单薄，脸上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正是去年醉酒驾驶撞死江野母亲的肇事者——张某，张子豪。
林溪的心跳一下子漏了一拍。她永远忘不了去年法庭上的情景——张子豪穿着校服，低着头，由律师代替他说着“未成年”“一时疏忽”，而江野的母亲，那个总是笑眯眯地给他们做饼干的阿姨，永远地留在了那个雨夜。
更让人气愤的是，因为张子豪未满十八周岁，最终只判了十年有期徒刑，还缓刑四年，意味着他可以读完大学再去服刑。当时江野在法庭外差点冲上去揍他，是顾衍死死拉住了他。
前不久，江野的父亲江建国送江野的小姨回家，被张子豪的母亲撞见，对方还阴阳怪气地嘲讽：“哟，这才多久啊，就又找了？当初在法庭上哭着喊着要我儿子偿命，原来是嫌我们给的一百万太少啊……你儿子现在是大明星，有的是钱，哪里看得上这点……”
据说江建国当场气得差点晕过去，江野知道后，抄起门口的板砖就要去找他们母子，是林溪死死抱住他，哭着说“你这样不值得”，才把他拦下来。
如今，这个毁了江野一家的混蛋，竟然敢出现在这里？！
“他来干什么？”苏沐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下意识地把林溪和江雨欣的儿子护在身后。
江野没说话，猛地拉开了门。
张子豪看到江野，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欠揍的样子，晃了晃手里的水果篮：“江野哥，听说你在这儿，过来看看……”
“滚。”江野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冰碴。
“别这么凶嘛。”张子豪故作轻松地往屋里探了探头，看到江雨欣脸上的伤，眼睛亮了一下，“哟，这是怎么了？江野哥，你不会是动手打女人了吧？这可不像大明星的作风啊……”
“你他妈说什么？！”江野的拳头瞬间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渗了出来。
“江野！”林溪赶紧冲过去拉住他的胳膊，她能感觉到他身体里压抑的怒火，像随时会爆炸的火山，“别冲动！他就是故意激怒你！”
“我激怒他又怎么样？”张子豪嗤笑一声，“难道他还敢打我？打了我，他这大明星就别想当了……对了，听说你堂姐老公不太正经？也是，什么样的家庭，养出什么样的人……”
“你闭嘴！”江雨欣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门口，“你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我走可以啊。”张子豪把水果篮往地上一扔，水果滚得满地都是，他凑近江野，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江野，你妈在地下过得好吗？听说你爸又找了一个？也是，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得往前看嘛……”
“啊——！”江野像被点燃的炸药，猛地挣脱林溪的手，一拳就挥了过去！
五、失控的边缘与拉住他的手
“江野哥！”
“不要！”
惊呼声中，那拳终究是没能落在张子豪脸上——苏沐和林子轩一左一右抱住了江野的胳膊，林溪更是整个人扑上去，死死地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背上，声音带着哭腔：“江野哥！你不能打他！你忘了吗？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再冲动了！”
江野的身体剧烈挣扎着，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放开我！让我打死这个混蛋！他害死了我妈！他还敢在这里胡说八道！我要他偿命！”
“你打死他，你也完了！”林溪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衬衫，手臂勒得生疼，却丝毫不敢松手，“你忘了你妈临终前说什么了吗？她说让你好好活着，让你照顾好叔叔！你要是出事了，叔叔怎么办？我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是啊江野！”林子轩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按住他的胳膊，“别上这混蛋的当！他就是想让你身败名裂！”
苏沐也急得额头冒汗：“江野，冷静点！想想后果！”
江雨欣抱着儿子，吓得脸色惨白，却还是鼓起勇气说：“江野，听溪溪的话……为了这种人毁了自己，不值得……”
张子豪站在门口，看着江野被死死按住，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怎么？不敢打了？江野，我就知道你不敢……你现在是大明星了，惜命得很……”
“我杀了你！”江野还在挣扎，力气大得惊人，林溪感觉自己的胳膊都快被勒断了，可她死死咬着牙，就是不松手。
她知道，此刻她是唯一能拉住他的人。她想起去年江野母亲的葬礼上，他抱着母亲的遗像，眼神空洞得吓人，是她蹲在他身边，说“江野哥，你还有我们”；她想起他无数个失眠的夜晚，是她陪着他在天台吹风，听他说小时候的事；她想起他总是嘴硬，却会在她生病时，默默给她买好药，在她练舞累时，偷偷给她递瓶水……
这个外表高冷的男人，内心其实比谁都柔软，比谁都重感情。他不能毁在这里，绝对不能。
“江野哥……”林溪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看着我，看着我好不好？”
江野的挣扎似乎停顿了一下。
林溪松开一只手，绕到他面前，捧着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江野哥，你看着我。他就是个垃圾，不值得你脏了自己的手。我们有很多办法对付他，不用这么极端，好不好？相信我，也相信我们，我们会帮你的，我们会让他付出代价的，但是不是现在，不是用这种方式，嗯？”
她的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滚烫的。江野看着她通红的眼睛，看着她因为用力而发白的嘴唇，看着她胳膊上被勒出的红痕，心里那股疯狂的怒火，像是被这滚烫的眼泪浇灭了些。
他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攥紧的拳头无力地垂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像是受伤的野兽。
“对不起……”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绝望。
“没事了，没事了。”林溪松开他，却还是紧紧抓着他的手，生怕他再冲动，“我们先离开这里，好不好？”
张子豪见江野平静下来，觉得没什么意思，撇了撇嘴，转身就要走，还不忘丢下一句：“江野，有空再来看你啊……”
“你给我等着。”江野的声音低沉得可怕，眼神里的寒意，让张子豪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