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阳光斜斜切进客厅，把地板照得像块琥珀。李阿姨在厨房和客厅之间来回穿梭，不锈钢盆里的面团醒得白白胖胖，旁边的瓷盘里码着剁好的馅料——一半是林溪爱吃的香菇青菜，一半是哥哥们偏爱的猪肉大葱，葱花的辛香混着面团的麦香，在空气里酿成暖暖的甜。
“溪溪，过来学包饺子。”李阿姨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拿起一小团面在掌心揉成圆，“你看，这样搓成球，再用手掌压平……”
林溪凑过去，学着李阿姨的样子捏起面团，可那团面像有自己的脾气，不是搓成了扁扁的饼，就是揉得歪歪扭扭。她噘着嘴看向客厅，顾衍正坐在沙发上处理文件，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沙沙轻响；江野靠在落地窗旁擦吉他，阳光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浅浅的影；苏沐在整理茶几，把散落的杂志码得整整齐齐；林子轩和夏皓辰趴在地毯上打游戏，手柄碰撞的声音时不时炸开；宋纪泽抱着乐谱在角落里哼唱，手指在膝盖上打着拍子。
“哥哥们都不来帮忙！”林溪拖长了调子，声音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顾衍抬眸看过来，放下钢笔：“这就来。”他起身时顺手把林子轩和夏皓辰拉起来，“别玩了，过来学手艺。”
六个男生围到餐桌旁，瞬间把小小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顾衍学着李阿姨的样子揉面，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面团，动作不算熟练却透着股认真劲儿，很快就揉出几个圆润的面剂子；江野拿起擀面杖，不知是不是练过，擀出的面皮又圆又薄，边缘还带着均匀的褶皱；苏沐细心地把馅料分成小份，每个剂子配的馅料不多不少，刚好能包满；宋纪泽拿着面皮左看右看，像在研究什么精密仪器，最后小心翼翼地把馅料放进去，捏出的饺子却像只歪头的小鸟。
“夏皓辰你包的那是馄饨吧！”林子轩指着夏皓辰盘子里的“作品”笑出声，那东西捏着花边，肚子鼓鼓囊囊，更像只小胖鱼。
“总比你那歪瓜裂枣强！”夏皓辰不甘示弱地回怼，顺手拿起桌上的面粉往林子轩脸上拍了一把。
“你敢偷袭！”林子轩眼睛一亮，抓起手边的面团就往夏皓辰身上扔。白色的面粉在空中炸开，像朵小小的云，落在夏皓辰的卫衣上，瞬间晕开一片白。
林溪看得手痒，偷偷抓了把面粉，趁顾衍低头擀皮时，轻轻撒在他的肩膀上。顾衍愣了一下，转头看她，眼底带着无奈的笑意，却没责怪，反而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小调皮。”
他的指尖沾着面粉，在她脸上印出个小小的白印。林溪刚要躲，江野突然伸手把她往身后拉了拉——夏皓辰扔来的面团擦着她的衣角飞过，砸在墙上绽开一朵面花。“小心点。”江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抬手帮她擦掉脸颊上的面粉，指腹带着点粗糙的暖意。
“混战开始！”夏皓辰举着沾满面粉的双手冲锋，林子轩立刻举起锅盖当盾牌，两人绕着餐桌追逐，面粉像雪花似的簌簌落下，落在沙发上、地毯上、甚至顾衍的文件上。
苏沐想劝架，刚开口就被飞来的面疙瘩砸中额头，沾了点白，惹得林溪“噗嗤”笑出声。他无奈地摇摇头，却弯腰捡起地上的面团，悄悄往夏皓辰背后扔了个小的。
宋纪泽抱着吉他躲到角落，却被林子轩拽着胳膊加入战场，他手忙脚乱地挡着，琴弦上都沾了点面粉，弹出的调子带着点滑稽的颤音。
顾衍原本想维持秩序，可当林溪举着沾满面粉的手朝他跑来，身后跟着喊着“缴械不杀”的夏皓辰时，他突然伸手把林溪护在身后，顺手抓起桌上的面袋，往夏皓辰头上轻轻撒了把面粉。
“顾衍哥你居然偷袭！”夏皓辰尖叫着后退，一头的面粉像戴了顶白帽子。
林溪从顾衍身后探出头，看着眼前的景象笑得直不起腰——林子轩的鼻尖沾着面粉，像只偷吃东西的猫；夏皓辰的卫衣前襟白花花一片，头发里还藏着面渣；苏沐的眼镜片上沾了点白，却依旧温和地笑着；江野的黑色t恤上溅了几点面粉，像落在夜空中的星；宋纪泽抱着吉他，琴身上的面粉印出个小小的手印，大概是刚才不小心碰到的；顾衍的肩膀和袖口都沾了白，平日里一丝不苟的样子被打乱，却多了几分烟火气。
而她自己，大概也没好到哪里去。刚才躲在顾衍身后时，不知被谁撒了把面粉，头发上像落了层雪，手心更是白得像戴了手套。
“祖宗们！”李阿姨从厨房出来，看到客厅里的“惨状”，无奈地拍着大腿，“你们这是包饺子还是拆家啊？看看这地上、墙上、沙发上……”她指着墙上的面花，又看看地毯上的面疙瘩，最后视线落在笑得东倒西歪的林溪身上，语气软了下来，“得了得了，你们都靠边站，还是我一个人来吧！”
“李阿姨我们错了！”林溪立刻收敛笑容，凑到李阿姨身边帮她拍围裙上的面粉，“我们帮你收拾！”
“收拾啥呀，”李阿姨笑着推开她的手，“快去把脸洗干净，别一会儿面粉进了眼睛。”她转身往厨房走，又回头叮嘱，“顾衍，把那几个皮猴儿带过去洗手，别在这儿添乱。”
“知道了李阿姨。”顾衍应着，开始指挥大家清理战场。江野拿来吸尘器，默默吸着地毯上的面粉；苏沐用湿抹布擦着茶几上的面渍；林子轩和夏皓辰负责擦墙，两人还在因为刚才谁扔的面疙瘩更准吵个不停；宋纪泽小心翼翼地擦拭吉他上的面粉，动作轻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林溪跟着顾衍去洗手间洗脸，镜子里的女孩头发乱糟糟的，脸颊上还有个淡淡的白印，正是刚才顾衍捏出来的。她沾了点水想擦掉，顾衍却按住她的手：“别动，我来。”
他拧了条热毛巾，轻轻敷在她脸上，温热的触感漫开来，带着点舒服的痒。他的动作很轻，像在擦拭什么珍贵的瓷器，连发际线上沾的细小面渣都仔细擦掉。“下次别玩这么疯，”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点无奈的纵容，“面粉进眼睛会疼的。”
“知道啦顾衍哥。”林溪乖乖点头，看着镜子里他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刚才那场面粉大战，像场甜甜的梦。
等他们收拾干净回到厨房，李阿姨已经包好了一整盘饺子，个个饱满周正，像列队的小元宝。林溪看着那些整齐的饺子，突然想起自己刚才包的那个“作品”——她偷偷把面团捏成了个小小的人形，给它安了个圆脑袋，捏了两条细胳膊，还特意用红豆当眼睛，看起来傻乎乎的。
“我的小‘小姑子’呢？”她在盘子里翻找。
“什么小姑子？”李阿姨莫名其妙。
“就是我包的那个小人儿啊。”
“哦，你说那个呀，”李阿姨笑着指了指旁边的小盘子，“我看它长得特别，单独放着呢，等会儿给你煮，让你自己吃。”
林溪凑过去看，那个小面人静静地躺在盘子里，红豆眼睛亮晶晶的，不知被谁偷偷给它安了个用胡萝卜做的小裙子，大概是苏沐或者宋纪泽的手笔。
下锅的饺子在沸水里翻滚，像群快乐的小鱼。林溪的小面人因为捏得紧实，煮了好久才浮起来，红豆眼睛被泡得发胀，却依旧笑眯眯的。
大家围坐在餐桌旁吃饺子，林溪捧着自己的小面人，小口小口地啃着。面很筋道，带着麦香，咬到里面的馅料时，发现不知是谁偷偷给她的小面人塞了点香菇青菜馅，正是她最爱的口味。
“好吃吗？”顾衍看着她鼓囊囊的腮帮子，眼底带着笑意。
“好吃！”林溪用力点头，嘴角沾了点面渣。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远处开始有烟花炸开，把夜空染成彩色。客厅里的灯光暖融融的，映着每个人脸上的笑意，刚才那场面粉大战留下的痕迹还没完全清理干净——沙发缝里藏着点白，地毯上留着淡淡的印，可这些乱糟糟的痕迹里，却裹着比元宵更甜的暖。
李阿姨收拾碗筷时，看着墙上还没擦干净的面花，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她大概明白，这些孩子闹腾归闹腾，心里却都揣着对彼此的在意，就像那盘饺子，褶皱里裹着的不只是馅料，还有数不清的惦记。
林溪靠在顾衍肩膀上，看着窗外炸开的烟花，手里还攥着那个小面人剩下的“脑袋”。她突然觉得，所谓的团圆，或许就是这样——一群人吵吵闹闹，把日子过得像场面粉大战，乱糟糟的，却暖得让人不想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