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桀桀……虽然是个废物躯壳……但勉强能用……”
“侯三”扭曲的面容上,一双猩红的眸子扫视众人,充满了疯狂与怨毒。他周身弥漫着血煞与阴暗混合的诡异气息,与剑冢清正凛然的剑意格格不入,却又似乎因血屠子本源恶血的特性,对剑意有了一定的抗性。
“侯三!清醒一点!”骨老厉声喝道,试图唤醒其本我意识。
“没用的。”玉宸子真人脸色凝重,“血屠子的杀戮恶念已侵入其神魂核心,正在快速吞噬同化其原本意识。若不尽快将恶念剥离或镇压,一旦完全融合,侯三道友将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拥有血屠子部分记忆与力量的怪物!”
“那还等什么?趁他现在还没完全控制身体,先拿下他!”酒狂屠烈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胸口的伤势疼得龇牙咧嘴。
“不可!”紫胤拦住他,“恶念已与侯三神魂血肉纠缠,强行镇压或攻击,很可能伤及侯三根本,甚至可能逼得恶念狗急跳墙,自爆本源,与侯三同归于尽!”
“那怎么办?难道看着他被彻底吞噬?”李纯阳急道。
就在众人犹豫之际,“侯三”已经先一步发动了攻击!他深知自己刚刚获得身体,力量不稳,必须速战速决,吞噬更多精血神魂来稳固自身!
只见他身形一晃,竟化作数道真假难辨的血影,分别扑向距离最近的几人——正是之前受伤的屠烈、消耗巨大的沈清弦和墨渊,以及修为相对较低的断岳和侯三原本的位置(试图吸收自己残存的本源)!
这血影分身之术虽然威力不强,但胜在诡异迅捷,旨在扰乱视线,制造混乱,方便他本体偷袭!
“小心!”苏晚晴再次吹响玉笛,净魂仙音化作一圈圈青色涟漪扩散开来,试图辨别血影真伪,净化血煞。陆明轩长剑出鞘,剑光如虹,护住玉宸子真人与苏晚晴。
骨老、紫胤、李纯阳、洛璃也纷纷出手,拦截扑向屠烈和断岳的血影。
然而,“侯三”真正的目标,却是看起来状态最差的沈清弦!他隐藏在数道血影之后,右臂漆黑,五指成爪,指尖缭绕着浓缩的恶血煞气,悄无声息地抓向沈清弦后心!这一爪若是抓实,恶血煞气便会瞬间侵入,加速吞噬她的混沌本源!
“找死。”
冰冷的声音在“侯三”耳畔响起。墨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沈清弦身后,他甚至没有回头,反手一指点出,正中“侯三”抓来的掌心!
指尖寂灭之力爆发!
“啊——!”侯三发出凄厉惨叫,整条右臂的漆黑瞬间褪去大半,掌心更是被寂灭之力侵蚀出一个黑洞般的伤口,不断湮灭着血肉与其中的恶血煞气!
墨渊虽然受伤,但战斗本能和实力依旧恐怖!
然而,这一指也似乎彻底激怒了“侯三”体内的恶念!他猛地收回手臂,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墨渊,发出混合的咆哮:“寂灭之力……又是你!坏我好事!我要你死!”
他不再隐藏,周身血光暴涨,气息不顾一切地攀升,甚至开始燃烧侯三这具身体的生命本源!他要强行爆发,哪怕毁了这具身体,也要重创甚至拉墨渊垫背!
“不好!他要拼命!”玉宸子真人脸色一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剑冢中央,那柄紫色断剑“紫极”,以及沈清弦眉心的月影剑印,同时爆发出强烈的共鸣!
一道清冷如月华、却又蕴含着无上剑意的女子虚影,自沈清弦身后缓缓浮现,正是月华仙子的残念!她目光柔和却又带着一丝哀伤,看向疯狂燃烧本源的“侯三”,轻轻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紫极断剑中也飞出一道模糊的、豪迈不羁的男子虚影(紫极剑尊残念),与月华仙子虚影并肩而立。
两股超越了时空的剑意交织在一起,并未攻击,而是化作一道柔和却坚韧无比的剑意锁链,瞬间缠绕住了“侯三”!
这剑意锁链并非强行镇压,而是如同最温柔的月光与最坚定的守护,一层层渗透进侯三的身体与神魂,将他体内暴走的恶血煞气与燃烧的本源强行“安抚”、“禁锢”!
“不……这是……月华……紫极……你们……早已陨落……为何……” “侯三”体内的恶念发出惊恐与不甘的嘶吼,但在两位上古剑道至尊残念的联手禁锢下,他的挣扎迅速减弱,最终,连同侯三的身体一起,被剑意锁链层层包裹,化作一个紫银色相间的光茧,悬浮于半空,暂时陷入了沉睡般的禁锢状态。
危机,暂时被两位上古残念化解。
月华仙子与紫极剑尊的虚影做完这一切,似乎消耗巨大,变得更加虚幻。他们转头,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沈清弦和紫胤,微微颔首,随即化作点点流光,分别没入月影剑和紫极断剑之中,再次沉寂。
剑冢内一片寂静。
众人看着那悬浮的光茧,心情复杂。
“多谢两位前辈出手。”沈清弦对着紫极断剑和眉心剑印的方向恭敬一礼。若非他们及时响应,情况将不堪设想。
“剑尊与月华仙子残念强行禁锢,虽暂时压制了恶念,但并非长久之计。”玉宸子真人皱眉道,“光茧之力会随时间流逝而减弱,恶念仍在缓慢侵蚀侯三道友的神魂。我们必须找到彻底净化或分离恶念之法。”
“前辈可知有何方法?”沈清弦问道。
玉宸子沉吟片刻:“据古籍记载,血屠子的‘杀戮本源恶念’极难根除,常规净化手段收效甚微。或许……可尝试以极致纯净的‘生命本源’或‘功德愿力’徐徐图之,但需漫长时日,且对施救者消耗巨大。另一种方法,是寻得传说中的‘净世莲华’或‘业火红莲’这等天地奇物,以其至净至圣或焚尽业力之能,强行洗涤。”
净世莲华?业火红莲?这些皆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圣物,短时间内去哪里寻?
“或许……还有一法。”一直沉默观察的银发少女忽然开口,她飞到光茧旁,小手戳了戳,若有所思,“这恶念的本质,是极致的‘杀戮’与‘吞噬’欲望。守墓人爷爷的记忆碎片里提过,归墟死境深处,有一处名为‘往生崖’的地方,那里是归墟死寂之力与一丝轮回残意交织的奇异之地。若能将他带到那里,借助轮回残意的冲刷,或许能洗去其恶念中的‘执念’与‘业力’,只留下相对纯净的‘杀戮本源’,再辅以混沌之力的引导和寂灭之力的重塑,说不定能……将这股力量‘净化’并‘转化’,甚至可能反哺给侯三,让他因祸得福,掌握一种可控的‘杀戮战意’?”
这个想法更大胆!不是抹除,而是转化利用!
但风险也极高!轮回残意何等凶险?一个不慎,不仅恶念洗不掉,侯三的神魂都可能被彻底冲刷成白痴,甚至卷入轮回残意中永不超生!
“往生崖……老夫倒是听过传闻。”骨老沉吟道,“那地方极其凶险,靠近者常会陷入前世今生的幻象,神魂稍弱者便会迷失其中,被死寂之力同化。而且位置飘忽不定,难以寻觅。”
“我知道大致方位。”银发少女挺了挺小胸脯,“守墓人爷爷当年去过,还留下过标记。不过那里环境特殊,去的人不能多,神魂必须足够坚韧,而且需要有人能护持侯三的神魂核心,抵抗轮回残意的冲刷。”
众人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沈清弦和墨渊。论神魂坚韧和护持能力,他们二人无疑是最佳人选。但沈清弦刚刚经历大战,墨渊也伤势未愈……
“事不宜迟,我和墨渊去一趟往生崖。”沈清弦没有犹豫,做出了决定。侯三虽然胆小贪婪,但一路同行,也算同伴,不能见死不救。而且若能成功转化恶念,团队也能增添一份战力。
墨渊点了点头,没有反对。他看了一眼光茧,对银发少女道:“带路。”
“我也去!”紫胤上前一步,“往生崖凶险,多一人多一份照应。而且剑尊残念方才响应,弟子或许也能提供些许帮助。”
“也算贫道一个。”玉宸子真人道,“玉虚山有稳固神魂的秘法,或可助一臂之力。明轩、晚晴,你二人留守剑冢,协助李道友等人继续筹备阵眼材料,并照看屠烈道友。”
分工明确,救人、筹备两不误。
“那我们呢?”李纯阳指着自己和洛璃、骨老、断岳。
“你们继续按计划收集材料,提升实力。”沈清弦道,“我们快去快回。”
决定已下,众人立刻行动。
沈清弦、墨渊、紫胤、玉宸子真人,带着被剑意光茧包裹的侯三,在银发少女的指引下,迅速离开剑冢,朝着归墟死境深处,那传说中的“往生崖”进发。
留守的众人则开始忙碌起来。苏晚晴的净魂仙音对屠烈的伤势有奇效,陆明轩协助李纯阳等人筛选剑冢材料,一切有条不紊。
然而,就在沈清弦一行人离开约莫两个时辰后——
剑冢结界之外,那片被血屠子血煞污染、尚未完全被剑意净化的虚空,突然泛起了一阵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空间涟漪。
紧接着,三道如同阴影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
他们身披融入黑暗的斗篷,脸上戴着没有任何表情的惨白面具,身上没有散发出丝毫灵力或气息波动,仿佛只是三个没有生命的剪影。唯有面具眼部位置,闪烁着两点幽绿的、如同鬼火般的光芒。
他们静静地“看”着剑冢结界,似乎在观察、评估。
为首一名面具人抬手,掌心浮现出一枚不断旋转的、由无数细小骷髅头组成的黑色符印。符印散发出阴冷、诡秘的波动,似乎在与剑冢结界内某种东西……产生着极其隐晦的共鸣?
“目标之一……已离开。”
“按计划……潜入……”
“夺取……信物……”
“制造……混乱……”
断断续续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神念交流,在三个面具人之间无声进行。
他们,正是冥府派出的、最擅长潜伏、暗杀、盗窃的精英——无常鬼使!之前利用冥骨宗和血屠子制造的混乱,他们早已悄然潜入归墟死境,一直在暗中观察、等待时机!
如今,沈清弦、墨渊等最强战力暂时离开,剑冢防御相对空虚,正是他们行动的大好机会!
他们的目标,正是那三件“源钥”信物中的——紫霄剑令!以及……可能存在的其他宝物!
为首的无常鬼使手中黑色符印光芒一闪,三人身影如同融化般,悄然渗入了剑冢结界!那坚韧的剑意结界,竟未能第一时间发出警报!显然,他们拥有某种极高明的破禁秘宝或秘法!
一场针对剑冢的隐秘突袭,即将展开!
而此刻,剑冢内的李纯阳、洛璃、苏晚晴等人,还全然不知!
与此同时,沈清弦一行人已在银发少女的带领下,穿越了重重危险区域,抵达了一片更加诡异的地带。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只有一片灰蒙蒙的、仿佛由无数记忆碎片和扭曲光影构成的混沌空间。耳边隐约能听到无数生灵的呓语、哭泣、欢笑、呐喊,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混乱的记忆海洋。
前方,出现了一道横亘在虚无中的、巨大无比的断崖!断崖之下,并非深渊,而是缓缓旋转的、由灰白色雾气构成的巨大漩涡,漩涡中心,隐隐有六色光华流转,散发出一种令人神魂悸动的、仿佛能牵引一切生灵归宿的奇异力量——正是轮回残意!
这里,就是“往生崖”!
“就是这里了。”银发少女小脸严肃,“将光茧送到崖边,尽量靠近漩涡,但不能掉进去。然后需要有人以神魂之力护住侯三核心,引导轮回残意冲刷光茧。这个过程会很痛苦,对护持者的神魂消耗也极大,而且不能中断。”
沈清弦看着那令人心悸的轮回漩涡,深吸一口气:“我来护持。我的混沌之力包容性强,月华之力也能滋养神魂。”
“本尊为你护法。”墨渊沉声道,同时警惕地环顾四周。这里环境诡异,难保没有其他危险。
紫胤和玉宸子真人则负责在旁策应,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众人小心翼翼地将剑意光茧送到往生崖边缘,那里轮回残意的波动已经十分清晰。沈清弦盘膝坐于光茧旁,双手虚按其上,混沌月华之力缓缓注入,化作一层柔和的护罩,包裹住侯三的神魂核心。
“开始吧。”沈清弦对银发少女点头。
银发少女小手结印,口中念诵着一段古老的咒文,引动了一缕微弱的轮回残意,如同丝线般,缓缓缠绕上光茧。
当轮回残意触及光茧的瞬间——
“吼——!!!”
光茧内,侯三体内的血屠子恶念发出了惊恐万分的咆哮!他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这股力量,能洗去他赖以存在的“执念”与“业力”!
与此同时,侯三原本沉寂的意识,也在轮回残意的刺激下,仿佛看到了无数光影碎片——那是他过往的人生:在底层挣扎、坑蒙拐骗、贪生怕死……但也有一丝对生存的渴望、对强大力量的向往、以及对“同伴”这个词的复杂感受……
“不……我不要消失……我不要被净化……我要力量……我要活着……”恶念在疯狂挣扎。
“侯三……坚持住……抓住你本心的那点光……”沈清弦的声音透过护罩,传入侯三混乱的神魂。
轮回残意如同潮水,开始一波波冲刷光茧。每冲刷一次,光茧的颜色就黯淡一分,其中的恶念咆哮也虚弱一分,但侯三本身的意识似乎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与冲击,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小船。
沈清弦全力维持着护罩,额头渗出细汗,神魂之力快速消耗。墨渊在一旁,寂灭之力悄然弥漫,随时准备应对恶念反扑或意外。
紫胤和玉宸子真人也全神贯注。
然而,就在这净化进行到关键时刻——
往生崖另一侧的灰雾之中,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仿佛铃铛碰撞的响声!
叮铃铃……叮铃铃……
声音空灵悦耳,却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诡异魔力,让听到的人神魂微微荡漾,意识出现刹那的恍惚!
“不好!是‘引魂铃’!有东西在干扰!”银发少女惊呼。
只见灰雾之中,缓缓走出两道身影。
左边一人,身穿白衣,头戴高帽,手持一根哭丧棒,面色惨白,舌吐长舌,赫然是民间传说中“白无常”的形象!右边一人,身穿黑衣,同样高帽,手持锁链,面容漆黑,表情凶恶,正是“黑无常”!
但这二者,绝非民间传说中的阴神,而是两名气息诡异、介于生死之间、散发着浓郁冥府死气的修士!他们的修为,赫然都达到了合体初期!
“无常鬼使?!”玉宸子真人脸色一变,“冥府竟然将他们也派来了!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那白无常模样的鬼使发出尖细的笑声:“桀桀……往生崖,轮回地,正是我无常鬼使的主场。将混沌之种和那恶念光茧留下,或许可饶尔等不死。”
黑无常则是闷声如雷:“违令者,锁魂夺魄,永镇冥狱!”
竟是冥府派来截杀他们的无常鬼使!而且看情形,是专门等在此地,守株待兔!
沈清弦心中一沉。她现在大部分心神都在护持侯三净化,无法轻易动弹。墨渊伤势未愈,紫胤和玉宸子真人要应对两名合体初期的无常鬼使,压力巨大!
“保护好她。”墨渊对紫胤和玉宸子说了一句,便一步踏出,挡在了沈清弦身前,直面两名无常鬼使,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
“本尊在此,魑魅魍魉,也敢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