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口在眼前扩大，我抬手一挥。三族的队伍立刻冲了出去。
昆仑虚的弟子们走在最前，符杖点地，灵力顺着地面蔓延，把结界残存的力量一点点压住。魔族战士跟在两侧，斧刃劈开空中浮动的金光，每一步都踩得结实。翼族的弓手跃上高处，黑羽箭搭在弦上，盯着天门上方那片翻涌的云层。
我知道他在等我们。
天帝不会逃。他的尊严不允许他退后一步。
脚下的石阶开始震动。九重天锁被触动了，四周的空气变得沉重，像是有东西压在胸口。灵汐踉了一下，我伸手扶住她肩膀。她摇头，咬牙站稳。
“能走。”她说。
我没有多话，继续向前。
台阶尽头是天门主殿。白玉铺地，柱子直通云顶。天帝就站在高台中央，披着金线长袍，手里握着一根权杖。他看着我们，脸上没有惊慌，只有冷意。
“你们来了。”
声音不大，却传到了每个人耳中。
我抽出轩辕剑。剑身轻颤，一道虚影从剑中浮现。迦叶站在那里，透明的身体挡在我前面。他回头看我一眼，点了点头。
我知道该怎么做。
“启动诛邪阵。”我说。
昆仑虚大弟子立刻抬手，身后三十名弟子围成圆阵，符文亮起。魔族战士将幽冥之力注入阵眼，翼族弓手射出黑羽箭，钉入地面四角。灵力交汇，一道光柱从阵心升起，直冲天际。
天帝冷笑，权杖往地上一顿。
护身结界瞬间展开，金色屏障笼罩整个高台。诛邪阵的光束撞上去，发出沉闷的响声。第一次冲击，结界晃了晃。第二次，裂缝出现。第三次，整片屏障崩裂成碎片。
他往后退了一步。
我抓住机会，黑翼猛然展开，整个人冲了上去。轩辕剑直指他的心口。他抬杖格挡，却被剑气震开。我落地翻身，剑锋划过他的手臂，血洒下来。
他怒吼一声，掌心凝聚一团金光，朝我砸来。我侧身避开，黑翼横扫，将他逼到柱边。迦叶的虚影紧随其后，手中也现出一柄光剑，与我同时出手。
两道剑光交错而过。
他的结界彻底碎了。
我上前一步，黑翼缠住他的双臂，让他动弹不得。轩辕剑抵住他的胸口。
他喘着气，嘴角反而扬起。
“你们以为……赢的是正义？”
我没回答，用力刺下。
剑尖穿透衣袍，扎进皮肉。他身体一僵，喉咙里发出低笑。
就在这时，灵汐从侧面冲了过来。
她手里握着那半截禁器，沾着自己的血。她绕到天帝背后，猛地将禁器刺进他的后颈。
他的话戛然而止。
眼睛瞪大，嘴唇还在动，却发不出声音。
灵汐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输在，从未懂过‘平等’。”
天帝的身体开始变灰，从指尖开始，慢慢化作尘埃。他的眼神逐渐涣散，最后一刻，落在灵汐脸上，似乎想说什么，但风一吹，整个人就散了。
高台安静下来。
柱子发出断裂的声响，一块巨石从上方坠落，砸在地上裂成几块。天门的顶端开始塌陷，瓦片和石梁接连掉落。远处的云层翻滚，雷声闷响。
我收回轩辕剑，拄在地上。
黑翼收拢，肩上的伤口渗出血，顺着手臂流到剑柄。我低头看了看，没去擦。
灵汐靠在一根柱子旁，捂着心口，呼吸很重。她抬头看我，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迦叶的虚影走到我身边，站得很近。
“阿烬。”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些。
我抬头看他。
“三百年前，”他说，“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我没有说话。
那时候他是司音，是天族上仙，站在昆仑虚的最高处，看着我母亲被杀，却没有出手。他后来悔恨，自毁修为，跳下诛仙台。可那一剑落下时，他已经来不及说这句话。
现在他说了。
我点点头。“你说过了。”
他笑了笑，身影微微晃动。
远处传来喊声。翼族的人冲上了高台，看到我的时候，有人单膝跪地，其余人跟着照做。魔族战士举起武器，大声吼着什么。昆仑虚的弟子们开始收拢阵法，有人低声念起了安魂经。
没人再打。
我抬头看天。
云层裂开一道缝，光透下来，照在废墟上。
灵汐慢慢走过来，站在我旁边。她的脸色还是白的，但站得稳。
“接下来呢？”她问。
我没回答。
风很大，吹得衣角乱飞。轩辕剑插在石缝里，剑身微颤。迦叶的虚影站在剑旁，目光一直没离开我。
我伸手握住剑柄，想把它拔出来。
手指刚碰到，一阵震动从地下传来。整座高台猛地一斜，脚下石板炸开，泥土和碎石飞溅。我迅速转身，用黑翼护住灵汐。
尘土散了一些，我才看清前方的地面裂开了。
一条黑线从裂缝中爬出，像活的一样，扭动着朝我们这边延伸。它碰到石板，石头立刻变黑、腐烂，化成粉末。
这不是天帝留下的。
是别的东西。
我盯着那条线，心跳加快。
迦叶的虚影突然抬手，拦在我面前。
“别过去。”他说。
我握紧剑，没动。
黑线越爬越快，分出更多细丝，朝着高台四周扩散。一根触到一名翼族战士的靴子，那人惨叫一声，腿上的皮肉瞬间枯萎。其他人急忙后退。
灵汐抓紧我的胳膊。“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它认得我。
其中一根细丝突然转向，直奔我而来。我挥剑斩断，可断口处又生出新的丝线，缠向我的手腕。黑翼扫过去，将它拍碎，可更多的线从地底涌出。
它们在找宿主。
我在后退，一边挥剑一边观察。这些线怕光，碰到诛邪阵残留的灵力会缩回去。可阵法已经散了，光越来越弱。
迦叶忽然说：“用玉珏。”
我愣了一下。
胸前的玉珏一直贴着皮肤，此刻正发烫。我把它掏出来，举在身前。
玉珏亮了。
不是强光，而是温和的白光，像水一样漫开。黑线碰到光，立刻蜷缩，往地底钻。几息之间，所有细丝都消失了。
地面恢复平静。
我喘着气，把玉珏按回胸口。
灵汐看着我，眼里有惊惧，也有明白。
“它怕你。”她说。
我不确定。
但我感觉到体内的气息在动。迦叶的魂魄碎片在流动，像是回应某种威胁。玉珏的温度还没降下去，贴在皮肤上有点疼。
远处的天门还在塌。
一根主柱轰然倒下，砸进偏殿，激起大片烟尘。联军的人开始撤离，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迦叶的虚影站在原地，没动。
“你还不能走。”我说。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不急。”
我点头，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战旗。旗面破了，但翼族的图腾还在。我把它插在高台边缘，让它立着。
风把旗角吹得猎猎作响。
灵汐走下台阶时回头看我。“你不走？”
“还有一件事。”
她没问是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独自离开了。
我走到迦叶面前。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
“离渊的血咒，不是唯一的麻烦。”他说，“三百年前，有人种下了更深的东西。它一直在等这一天。”
我盯着他。“什么东西？”
他刚要开口，玉珏突然剧烈发烫。
我低头一看，玉珏表面裂开了一道细纹。光从里面漏出来，照在地上，映出一个扭曲的影子。
那影子不像人。
也不像任何我见过的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