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汐的手握紧了短匕。
刀锋在掌心划开一道口子，血立刻涌了出来。她没有犹豫，将手掌对准地面那圈复杂的咒文中央，任鲜血一滴一滴落下去。
起初，符文泛起淡淡的金光，像是被唤醒的脉络，顺着纹路缓缓流动。玉珏贴在迦叶腰间，轻轻震动了一下，发出微弱的共鸣。烬羽盯着那光芒看了一会儿，肩头的紧绷稍稍松了些。
“是真的。”她低声说，“她没骗我们。”
迦叶站在她身侧，手一直没离开剑柄。他看着灵汐的脸，苍白但平静，眼神里没有躲闪。可就在第三滴血落地的瞬间，地上的金光猛地一颤，转成了暗红。
那红色像活了一样，沿着纹路迅速蔓延，原本静止的符文开始扭曲、蠕动，仿佛底下有什么东西正要破土而出。
灵汐的身体突然僵住。她的手指抽搐了一下，短匕“当”地掉在地上。双眼翻白，呼吸变得急促而浅薄。
“不对！”迦叶一把抽出轩辕剑，剑身刚离鞘，玉珏就剧烈震颤起来，几乎要从腰带上跳脱。他脸色一沉，“这不是破咒，是反噬！”
话音未落，一股黑红色的气流从地底冲出，卷着灵汐的修为往南荒深处抽去。那不是普通的能量流失，更像是整条命脉被人硬生生扯断。她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嘴唇发紫，整个人摇摇欲坠。
迦叶一步跨上前，轩辕剑横斩而下，直劈向血咒主脉。剑锋触地刹那，一股巨力反弹回来，狠狠撞在他的胸口。他闷哼一声，连退三步，喉头一甜，一口血从嘴角溢出。
烬羽立刻冲到他身边，扶住他肩膀。“你还撑得住？”
“别管我。”他抬手抹去血迹，声音压得很低，“快切断连接，不能让这股力量继续流向离渊。”
烬羽转身扑向地面，在灵汐身旁跪下。她抽出短刃，指尖沾上自己掌心的血，在空中快速画出一道逆向符印——断引诀。这是聚魂术的变体，本是用来分离残魂与宿主的禁术，现在只能赌它能阻断血咒的吞噬路径。
符成瞬间，她将短刃刺入地面，正好钉在灵汐血液流入的节点上。
“离渊！”她厉声喝道，“你早就死了，只剩一缕残念也敢作乱？”
虚空中传来一声冷笑，低沉阴冷，像是从地底深处爬出来的回音：“至亲之血……才是最好的钥匙。你们以为她是来赎罪的？不，她是来送命的。”
那声音带着熟悉的傲慢，正是离渊。
烬羽咬牙，双手按在短刃柄上，把全身灵力灌进去。地面的红光开始震荡，像水面被搅动，波动越来越乱。可就在她以为快要成功时，那股黑红气流猛然增强，直接冲破了断引诀的封锁。
灵汐整个人软倒下去，倒在泥地上，胸口微微起伏，已经没了意识。
迦叶再次提剑上前，脚步有些不稳。他单膝跪地，用剑撑住身体，另一只手按在玉珏上，试图调动昆仑虚的净化之力压制血咒。可他的灵力刚一释放，就被那股黑红气息缠住，反过来冲击经脉。
他喉咙又是一甜，第二口血涌上来，这次没能咽回去，顺着下巴滴落在剑身上。
烬羽看见了，心猛地一揪。但她不能停。她知道现在只要她一松手，整个若水区域都会被血咒吞噬，不止是灵汐，连迦叶也可能被卷进去。
她撕下衣角，蘸着自己的血，在空中补画最后一道封印阵。这是最简单的困阵，只能拖时间，不能彻底封死。可眼下，哪怕多撑一刻都重要。
阵纹完成，她用力拍进地面。一圈微弱的白光扩散开来，勉强压住了部分红芒。那股抽吸的力量终于减缓，不再那么疯狂。
迦叶喘着气，慢慢抬起头。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但还是看清了烬羽的动作。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声音沙哑：“别再用了……你的灵力撑不住的。”
“我不用谁用？”烬羽回头看他，眼里有火，“你现在站都站不稳，还想挡在我前面？”
迦叶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远处，若水河面依旧幽蓝，映着灰蒙蒙的天。风掠过河岸，吹动几片残叶。玉珏忽然轻轻闪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但没人注意到。
烬羽扶着迦叶站起来。他的身体很重，一半靠在她肩上。两人并排站着，看着昏倒在地的灵汐。
“她还活着。”烬羽蹲下身探了探鼻息，“但修为全没了，命是保下来了，能不能醒过来还不知道。”
迦叶靠着剑，低头看着那圈还在微微发红的咒文。“离渊没完全回来，但他留下了后手。这血咒根本不是靠自愿就能破解的，他算准了会有人献血，所以提前设了陷阱。”
“他是想借天族皇室之血复活。”
“不只是复活。”迦叶摇头，“他是想借这个仪式，把自己的神识种进若水脉里。一旦成功，整个南荒都会变成他的养分。”
烬羽沉默片刻，忽然问：“那现在怎么办？仪式中断了，血咒也没解开，灵汐已经倒下，下一个能献血的人是谁？”
迦叶没回答。
他知道答案。
如果必须真心愿意，且血脉纯净，那剩下的选择只有一个——烬羽自己。
可她要是出了事，他怎么办？
烬羽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冷笑了一声：“你别打这种主意。你要敢动这个念头，我现在就砍了你的剑。”
迦叶看了她一眼，没反驳。
他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
他弯腰捡起灵汐掉落的短匕，擦干净泥土，放进她怀里。然后他慢慢走到若水边上，蹲下身，把手伸进河水里。
水很凉。
他感觉到一股微弱的牵引力，来自河底深处。那里有东西在动，不是水流，是某种沉睡的意志正在苏醒。
玉珏又闪了一下。
这次他注意到了。
他低头看它，发现表面浮现出一道极细的裂痕，像是承受过太多灵力冲击。可就在那裂痕旁边，一点微光正缓缓移动，像一颗星，在指引方向。
烬羽走过来，站在他身后。
“你看什么？”
“若水下面。”他说，“玉珏在反应。它觉得……还有办法。”
烬羽蹲在他旁边，盯着水面。“你是说，血咒虽然被逆转了，但若水本身还能用？”
“不一定非得靠献血。”迦叶声音很轻，“也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打开它。”
烬羽皱眉。“你打算怎么做？”
迦叶没回答。
他只是把手从水里拿出来，看着掌心残留的水珠，一滴滴落下。
其中一滴，正好落在玉珏上。
玉珏猛地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