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束射来的那一瞬，我听见叠风喊了我的名字。
我没有回头，身体先于意识向侧方扑去。仙缘镜贴在胸前，被我死死压住，裂痕处传来灼痛，像是有火在皮肉下烧。我翻滚落地，碎石擦过手臂，留下几道血痕。镜面震颤不止，灰雾弥漫，可那点温热还在。
叠风已经跃起。
他右臂鲜血未止，剑柄滑腻，却仍双手握紧。剑锋直指混沌兽额间竖眼下方——灵核所在。这一击凝聚了他全部灵力，剑光划破乱流，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混沌兽察觉到了危险。
它原本正催动光束锁定仙缘镜，此刻却不得不收回力量，在眉心前凝聚一层薄薄黑气。那层屏障极薄，几乎透明，却是它最后的防御。
剑尖撞上屏障。
一声刺耳的摩擦响起，像是金属刮过石板。黑气剧烈波动，出现蛛网般的裂纹。叠风没有停，继续向前压进。他的肩头猛然一沉，膝盖弯曲，似乎承受着巨大压力，但他咬牙撑住，剑势不退。
我立刻起身，从怀中抽出三道灵符。
左手一扬，灵符飞出，分别袭向混沌兽双翼根部与尾椎连接处。这些位置曾是护盾节点，如今虽已破碎，但仍是它的弱点所在。它本能地抽动肢体，想要格挡，动作却比之前慢了许多。
就是现在！
我低喝一声，再次催动仙缘镜。镜面裂痕中泛起微弱金线，直指灵核深处。这一次，我没有试图干扰，只是确认位置——灵核暴露在外，仅有薄障相护，只要再加一分力，就能破开。
叠风也看到了机会。
他怒吼一声，全身灵力灌注剑身。剑刃嗡鸣，发出清越长音。那层黑气终于支撑不住，轰然炸裂。剑尖毫无阻碍地刺入额下三分，混沌兽发出一声凄厉嘶吼，整个身躯剧烈颤抖。
它开始后退。
双翼猛地张开，拍打空气，掀起狂风。地面晶石崩裂，浮石四散。它的眼神不再冷漠，而是充满了惊怒与不甘。守护归墟万年，从未有人能逼它至此。而现在，它的护盾彻底破碎，灵核暴露，连站稳都显得艰难。
我趁机靠近，掌心贴住仙缘镜。镜身越来越烫，裂痕不断加深，但我不能停下。只要它还有一丝感应，就能帮我锁定灵核状态。
叠风拔出剑，准备再刺。
可就在他抬手的瞬间，混沌兽额间竖眼忽然闭合。下一息，它周身空间开始扭曲。空气像水面一样泛起波纹，周围十丈内的碎石、晶块全都漂浮起来，缓缓旋转。
我知道它要做什么。
它想逃。
以灵核为引，撕裂时空，进行位移。这是它最后的手段，也是最难以捕捉的一招。一旦成功，我们可能再也找不到它的踪迹。
“别让它完成！”我大喊，冲上前一步。
叠风立刻反应，不再蓄力，而是横剑扫出一道剑气，直劈混沌兽胸口。这一击并非为了杀伤，只为打断它的施法节奏。
剑气命中。
混沌兽闷哼一声，身形晃了晃，但扭曲仍在继续。它的四足离地，缓缓升起，悬浮半空。空间波纹越来越强，边缘甚至出现了细小的裂缝，像是布帛被无形的手撕开。
我站在原地，心跳急促。
仙缘镜在我手中轻轻震动，像是在回应某种变化。我低头看去，镜面裂痕间仍有微光流转，虽然黯淡，却没有熄灭。它还在感知，还在记录。
“它还没走。”我说，“还能拦。”
叠风站到我身边，剑尖垂地，呼吸沉重。他的右臂已经无法抬起，整条袖子被血浸透。但他没有松手，也没有后退。
我们并肩而立，盯着那团扭曲的空间。
混沌兽的身体逐渐模糊，轮廓变得不真实。它的双翼收拢，将自己包裹其中，只留下额间竖眼微微睁开，透出最后一丝警惕。
我知道，它在等。
等空间完全撕裂，等逃遁通道成型。只要再过片刻，它就能脱身而去。
但我们不会给它这个时间。
我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仙缘镜。镜面猛然一震，裂痕中射出一道极细的金线，直指混沌兽眉心。这不是攻击，也不是干扰，而是一种标记——将它的位置钉在这片时空之中。
“动手。”我说。
叠风点头，提剑向前。
他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血印。但他走得坚定，没有一丝迟疑。剑锋抬起，对准那团扭曲的核心，准备发动最后一击。
就在这时，混沌兽忽然睁大眼睛。
它感受到了什么。
空间波纹剧烈震荡，像是受到了某种压制。它挣扎着想要加速逃离，可那股力量却越来越强，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将它牢牢拴住。
它的嘴张开，似乎想咆哮，却发不出声音。
叠风的剑已经逼近。
剑尖距离它的眉心只剩三寸。
突然，它额间的竖眼爆发出一团强光。那不是攻击，而是一种决绝的燃烧——它开始耗损本源之力，强行扩大空间裂缝。
裂缝变宽了一分。
足够它钻进去。
叠风的剑刺中了它的眉心，可就在命中的刹那，它的身体已经进入裂缝之中。剑尖只带出一缕黑气，随即落空。
它消失了。
不是死亡，不是溃散，而是逃走了。
空中只留下一个正在闭合的裂口，边缘闪烁着暗色余光。几块碎石还悬在半空，缓缓落下。战场重归寂静，只有乱流仍在远处呼啸。
我站在原地，手还按在仙缘镜上。
镜面裂痕贯穿，灰雾弥漫，可那道金线没有收回，而是持续延伸，指向虚空某处。它还在追踪，还在标记。
叠风单膝跪地，剑插在地上支撑身体。他抬头看我，脸上沾了血，眼神却清醒。
“它没死。”他说。
我没有回答。
仙缘镜的震动越来越微弱，但那点温热始终未散。我知道它还能用，哪怕只剩一线灵性。
远处，空间裂口即将合拢。
最后一丝暗光闪过，像是一颗星坠入深渊。
我的手指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