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压震八方
北城,城主府深处。
那间被重重禁制笼罩的禁室,已沉寂了数月之久。门扉紧闭,混沌之气形成的无形屏障隔绝了内外一切声息,仿佛时间在此地陷入了粘稠的停滞。唯有偶尔,当星月之力达到某个特定峰值时,静室周围的虚空会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如同深海巨兽缓慢呼吸时搅动的暗流,预示着内部正进行着某种惊天动地的蜕变。
这一日,正值子夜与黎明交替,天地间阴阳流转最为玄妙的时刻。
静室外,李静一袭素衣,静立廊下,宛如一株夜放的幽兰。她并未入睡,也无法安睡。西方月玄宗的连番质询玉简如同雪片般飞来,言辞一次比一次激烈,虽无实证,但那咄咄逼人的态势,已让北城边境的气氛绷紧如弦。城内,赵擎苍等人惹出的祸端虽被暂时压下,但那股暗流涌动的躁动感,却挥之不去。她已将近日发生的一切要事,以神念封印在一枚玉珏之中,悬于静室门外,只待萧凡出关便能第一时间知晓。
她抬眸望向那扇紧闭的门,目光仿佛要穿透禁制,看到内里那道身影。她能模糊地感应到,静室内的气息正在发生某种根本性的变化,如同卵中雏鸟即将啄破蛋壳,又似春雷在地下酝酿,随时可能破土而出。这份等待,煎熬中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期盼。
突然——
毫无征兆地,整个北城上空,风停了。
并非寻常的寂静,而是一种万物凝滞、仿佛连时间本身都放缓了脚步的绝对安宁。巡逻卫士的脚步悬在半空,旌旗停止了飘动,甚至连草木叶片上的露珠都停止了滚动。所有修士,无论修为高低,在这一刹那,心头都莫名一悸,仿佛有一双无形的、至高无上的眼眸,自沉睡中缓缓睁开,淡漠地扫过天地。
紧接着,以城主府静室为中心,方圆百里内的天地灵气,如同听到了无声的号令,开始疯狂汇聚!初始尚如涓涓细流,转瞬间便化作了奔腾的江河,最终形成了肉眼可见的、巨大无比的灵气旋涡!旋涡中心并非狂暴的撕扯,而是一种有序的、仿佛朝拜君王般的旋转,浩瀚的能量如同百川归海,涌入那间静室!
嗡——!
一声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响彻在所有生灵灵魂深处的低沉嗡鸣,骤然扩散!静室上空的虚空,如同水幕般荡漾起剧烈的波纹,道道混沌色的霞光冲天而起,映亮了黎明前最黑暗的天空!霞光之中,隐约有日月星辰的虚影沉浮,有地火风水四大元素的生灭演化,更有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难以言喻的法则韵律在流淌!
“这是……萧凡要出关了!”李静美眸中爆发出璀璨的光彩,纤手微微握紧。
几乎在同一时间,城内各处闭关或休息的顶尖强者纷纷被惊动!
西境统领府内,正对着一块矿石发呆的赵擎苍猛地抬头,感受到那股浩瀚如星海、深不可测的威压,脸色一变,既有敬畏,又有一丝做贼心虚的忐忑。他脚边的小黑银角狂闪,兴奋地“汪汪”直叫,幻宝则吓得钻进他怀里瑟瑟发抖。
药圃中的叶凌雪停下浇灌灵植的动作,望向城主府方向,温婉的脸上满是震撼:“如此天地异象……凡哥他……真的踏入那个境界了!”
正在淬炼血影珠的沐思涵血眸中异彩连连,舔了舔红唇:“化神之威……果然恐怖如斯!”
就连在混沌小世界中梳理地脉的月璃,也心有所感,紫眸穿越空间阻隔,望向北城,空灵的声音带着一丝欣慰:“主人……已经城成功跨到化神境界了吗?。”
轰隆!!!
仿佛积蓄了万古的力量终于达到了顶点,静室上空的灵气旋涡骤然向内坍缩,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混沌光柱,悍然灌入静室!下一刻,静室的门户,无声无息地化为了齑粉,并非暴力破坏,而是如同冰雪消融般归于虚无。
一道黑袍身影,自弥漫的混沌气流中,缓步踏出。
正是萧凡!
他容颜依旧,但周身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往是内敛的深渊,此刻却像是化为了整片苍穹!他仅仅站在那里,便仿佛成为了天地的中心,日月星辰需环绕他运行,地火风水需因他而安定。他目光开阖间,不见精光爆射,唯有混沌星云生灭的轨迹,深邃得令人不敢直视。一股无形却磅礴如天的威压,自然而然地笼罩了整个北城,万物俯首,众生敬畏!
这并非他刻意释放,而是生命层次跃迁后,自然流露的法则气息!
“恭迎副城主出关!”
以李静为首,感应到动静赶来的李文、叶凌雪、血萝、赵擎苍等人,以及无数感知到这股至高气息的北城军民,尽皆躬身行礼,声音中充满了激动与虔诚。即便是桀骜如小黑,此刻也老老实实地趴伏在地,银角贴地,发出呜呜的敬畏低鸣。
萧凡目光平静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李静身上,微微颔首。他甚至无需询问,神念微动,悬于门侧的那枚玉珏便飞入他手中,其中蕴含的信息瞬间了然于胸。黑风山脉的变故、幽冥煞皇甫泽的伏诛、西方矿脉的纠纷、月玄宗的质询……数月来的风云变幻,尽数映照在他那如同混沌星空的心湖之中,不起丝毫波澜。
“起来吧。”萧凡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抚平了因他出关异象而激荡的心神。
他一步踏出,已至城主府最高处的观星台,负手而立,望向西方。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万里虚空,看到了月玄宗山门上空那凝聚的怨气与杀机。
“月玄宗……幻月宗……”萧凡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淡漠的弧度,“跳梁小丑,也敢聒噪。”
他并未立刻下达任何指令,而是缓缓闭上双眼。刚刚突破的化神境界,需要对这片天地有新的认知。他的混沌神识如同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掠过北城的每一寸土地,扫过边境的哨所,探向遥远的西方,甚至触及了那处隐藏的上古秘境残留的微弱波动……
数息之后,他睁开眼,已然对当前的局势了如指掌。
“静。”他开口。
“萧凡。”李静立刻上前。
“传令下去,”萧凡语气平淡,却蕴含着定鼎乾坤的力量,“北城境内,一切照旧,无需因外事自扰。西方边境,增派三队‘炎阳卫’巡弋,若月玄宗之人敢越雷池半步,无需请示,格杀勿论。”
“是!”李静凛然应命,心中大定。萧凡的回归,以及这强硬的态度,无疑给所有北城之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萧凡目光又转向下方忐忑的赵擎苍,以及他脚边那俩眼珠子乱转的小家伙,淡淡道:“擎苍。”
赵擎苍浑身一激灵,连忙上前:“末将在!”
“你可知错?”萧凡的声音依旧平静。
赵擎苍额头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末将……末将知错!不该擅离职守,私自行动,惹下大祸!请城主责罚!”小黑和幻宝也吓得把脑袋埋得更低。
萧凡看了他片刻,目光扫过那块被赵擎苍藏在身后的矿石,缓缓道:“罚你三个月俸禄,禁足统领府一月,静思己过。至于那矿石,”他目光微凝,“暂且由你保管,日后自有用途。”
赵擎苍如蒙大赦,连忙叩首:“末将谢城主宽宏!”
萧凡不再多言,目光再次投向远方,仿佛在审视着整个苍梧大陆的棋局。化神既成,许多以往需要顾忌的事情,如今已可放开手脚。月玄宗的挑衅,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插曲。他真正在意的,是那处上古秘境,是妖魔渊深处的动静,是这方天地气运的流转。
他心中默念,眼中混沌光芒流转,推演着未来的无穷变数,“而这一次,执棋者,该换人了。”
北城上空,因化神出世而引发的天地异象渐渐平息,但一股更加强大、更加自信的无形气势,却如同苏醒的巨龙,盘踞在这座雄城之上,昭告着天下,一位真正的巅峰强者,已然归来!苍梧大陆的格局,必将因他今日出关,而掀起新的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