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王承恩那尖细的呼喊自殿外传来,暖阁内原本凝重的气氛骤然被打破。
崇祯、诸位阁老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面面相觑,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们心中不约而同地闪过同一个念头,莫非又是那个小子?
在这举朝上下都被建奴搅得焦头烂额之际,除了那个总能创造奇迹的卢方舟,还有谁能接连传来如此振奋人心的捷报!
就在这诡异的寂静中,王承恩已经小跑着闯进暖阁。
这位向来稳重的司礼监大珰,此刻,径直扑到崇祯脚下,双手高高举起一份奏章: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宣府卢总兵的报捷奏章!我军已克复通州重镇,再次斩首二千二百级!”
“嘶—”
暖阁内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饶是众人心中早有猜测,可亲耳听到这个捷报,还是不由得一阵恍惚。
薛国观、钱士升张大了嘴,因太过吃惊扯下了几根胡须。
杨嗣昌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为门下出了这等良将的欣喜,更有对这匹脱缰野马越发难以掌控的忧虑。
好家伙,这小子的杀戮效率也太惊人了吧!
从几个月前建奴入关开始,他已经往京师送了三波人头了吧。
合计起来……差不多有万级?!
这个数字不但奴酋岳托、多尔衮之辈心中发颤,连朝廷也发颤啊……
照这个势头杀下去,建奴若再在关内待上几个月,怕不是要被他一个人杀得全军覆没了?
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崇祯也是愣了片刻,方才缓缓伸出微微发颤的手,从王承恩手中接过那份奏章。
……
崇祯以及内阁重臣们,又惊又喜又忧的时候。
清河城外的清军大营,寒风卷着沙尘拍打在牛皮大帐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大帐内,岳托的眉头,此刻拧成了一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方才通州溃军带来的消息,让他五雷轰顶。
通州失守了,喀尔喀、纳尔布两个废物被明军生擒,驻守通州的三千勇士几乎全军覆没。
连带着留在通州、尚未运走的囤积如山的钱粮人口,也尽数被明军夺走。
岳托重重一拳砸在案上,案上的酒碗被震得跳起,酒液泼洒在铺着的地图上,散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废物!一群废物!”他低吼着,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怒。
就在刚才,岳托还在部署对冀南明军残部的清剿,确保后方无虞。
他刚派精兵控扼巨鹿至衡水、邢台的官道,维系着与左翼多尔衮部的联络畅通,更为大军南下山东扫清了障碍。
这些时日,清军在冀南掠地千里,缴获颇丰。
他正要将这些收获汇集起来,只待装船启程,经由水路运往通州,再安然送出关外。
可如今,通州,这个被他视为绝对安全的关键节点,竟在转瞬易主!
这意味着他不但运输受影响,入关各部勇士的归路,都陷入了危机。
岳托强压下烦躁,命令召集杜度、阿巴泰以及所有甲喇章京,火速至中军大帐议事。
不一会,这些人都到了,牛油巨烛燃烧的噼啪声,映照着众人凝重无比的面容。
岳托目光如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全场,每一个被他看到的清兵将领,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
他并未立刻发作,只是将手中的战报,重重拍在了身前的案几上。
“通州……丢了!”
他声音沙哑道:
“喀尔喀、纳尔布被生擒,三千勇士几乎全军覆没,我们积存在那里的所有钱粮、人口,尽数落入宣府明军之手。”
帐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尽管消息已然传开,但由岳托亲口证实,依然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杜度第一个抬起头道:
“奉天大将军!通州乃我军命脉所系,如今失守,必须集中力量重新夺回来才行!”
他一说完,其他的清兵将领纷纷赞同,他们提议立刻把右翼的人马集中起来,回师拿下通州,再把那个宣府的卢方舟大卸八块!
只有阿巴泰没说话,他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狠话,不由心中冷笑。
当初入关的时候,老子劝你们先集中全军力量,把这个宣府的毒瘤先清除掉。
结果你们不听,还嘲笑我,怎么样,现在还有人笑我胆小如鼠吗!
终于,他听不下去了,深吸一口气,打断众人的七嘴八舌,说道:
“本贝勒认为,现在不是考虑反攻通州的时候,先要即刻停止物资转运,已在上路的一律追回,暂存于清河、巨鹿等要点,严加看守。”
如今我军分散各地,一部在清剿残敌,一部在维护粮道,一部在打通南下通道,兵力已然分散。
通州一失,犹如被人扼住了咽喉,若明军趁势反击,或截断我归路,局势将急转直下。
卢象升虽死,高起潜虽败,但明廷边军的主力尚在!
当务之急,已非劫掠,而是稳固阵脚!”
最后,阿巴泰看了一眼,坐在上首脸色阴沉的岳托道:
“右翼奉天大将军,本贝勒建议立刻将通州失守的消息,向皇上禀报,让皇上入关接应我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