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大门被雷尔雅莉的指尖轻轻推开,铰链转动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迪特里希原以为会看到寥寥数人,却在抬眼的瞬间僵在原地——教堂内的长椅上坐满了形形色色的人,从穿着精致礼服的贵族到身着制服的骑士,再到裹着粗布斗篷的平民,他们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瞬间齐刷刷地落在了门口。
“??”迪特里希的瞳孔微微收缩,震惊像藤蔓般缠上心脏,让他迟迟没能迈出半步。他下意识地攥住雷尔雅莉垂在身侧的衣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神里满是慌乱的求助,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可雷尔雅莉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指尖从他的掌心抽离,没有给出任何能缓解他不安的回应。事实就像冰冷的玻璃,清晰地告诉他:此刻没人能帮他逃避。
“这……这真的对吗?雷尔雅莉姐姐……”迪特里希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脸颊因为尴尬而泛起红晕,紧张让他的双脚像灌了铅似的,在原地钉了许久。教堂里的窃窃私语像细小的虫子,钻进他的耳朵,让他更加手足无措。
“马上开始了,小阁下。”雷尔雅莉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她轻轻将迪特里希的后背往前推了推。这一推,让他彻底从门后走了出来,完全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里。迪特里希下意识地低头,只看到讲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头,连过道里都站满了人,无数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沉重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呃唔……”迪特里希的眉头紧紧锁起,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任由紧张和无措在胸腔里翻涌。
迪特里希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冰凉的触感勉强让他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每一声都撞得耳膜发疼,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断断续续。台下的目光像实质的网,将他牢牢困住,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审视,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期待,这让他更加慌乱——他怎么能告诉这些人,自己只是个连力量都掌控不稳的小眷属?
“我……我……”迪特里希张了张嘴,声音刚出口就被喉咙里的干涩卡住,他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却只尝到满嘴的苦涩。雷尔雅莉在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可这无声的鼓励非但没让他放松,反而让他的指尖开始发抖。
“大、大家好……”他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刚落下就被教堂里的寂静吞没。他能感觉到脸颊烫得惊人,连耳尖都在发热,只好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再看台下的人。“我、我叫迪特里希……”
停顿像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在火上煎熬。迪特里希的手指绞在一起,心里反复演练的话语此刻全乱成了一团麻。他想起风神大人温柔的眼神,想起自己曾经笃定的模样,可现在,那些勇气都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连影子都找不到。
“我、我是……”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起头,却在接触到台下无数双眼睛的瞬间,又慌得错开了视线。“我是风神……巴、巴巴托斯大人……最、最喜欢的小眷属……”
最后几个字说得磕磕绊绊,尾音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说完这句话,迪特里希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肩膀控制不住地垮了下来。他能听到台下传来几声细微的骚动,心里更慌了——他们会不会觉得自己在说谎?会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最喜欢”这三个字?这些念头像小锤子,一下下敲在他的心上,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迪特里希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肉里,那点刺痛勉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恐慌,却压不住耳膜上震得发疼的心跳声——每一声都像重锤,把他原本就混乱的思绪砸得更碎。台下的目光仍像密不透风的网,裹得他连呼吸都要格外用力,他盯着鞋尖上的纹路,反复在心里拷问自己:万一我说出来,他们觉得我在编造?万一他们觉得,这样怯懦的我,根本配不上“风神大人最喜欢的眷属”这个身份?
“我……我……”他再次张口,喉咙却像被晒干的棉絮堵住,连一个清晰的音节都挤不出来。雷尔雅莉落在他后背的手带着暖意,可这份鼓励此刻却像千斤重担,让他的指尖抖得更厉害,连垂在身侧的衣角都被攥得发皱。
就在他几乎要被紧张淹没时,一阵极轻的风忽然拂过他的耳畔。那风带着青草与蒲公英的气息,温柔得像春日里拂过花海的呢喃,与教堂内肃穆的空气截然不同。紧接着,一道熟悉又轻快的声音顺着风钻进他的心里,没有半分压迫感,反而带着笑意:“别慌呀,小迪特里希,你说的可是真话,有什么好怕的?”
是巴巴托斯大人!迪特里希猛地一怔,慌乱的心跳竟奇异地慢了半拍。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越过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影,在人群后排的角落处顿住——那里站着个穿浅色斗篷的少年,帽檐压得略低,却能看到他嘴角扬起的轻笑,那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正带着他熟悉的温柔与鼓励,静静望着自己。
明明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身影,可迪特里希却瞬间像被注入了勇气。他深吸一口气,原本发颤的指尖慢慢放松,再次开口时,声音虽仍带着几分结巴,却比刚才清晰了许多:“我、我叫迪特里希……”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着那个角落的身影,像是在汲取力量,“我、我是风神……巴、巴巴托斯大人……最、最喜欢的小眷属!”
这句话说完,他没再立刻低下头,反而鼓起勇气扫过台下。人群里的骚动比刚才更明显了些,可他心里的慌乱却淡了——因为他知道,那个总会在他需要时出现的风神大人,此刻就在这里,正笑着看他。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股风又轻轻绕了他一圈,像是在说“做得好”,让他紧绷的肩膀,终于悄悄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