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
“桂雪？”
“清晗走了没有？”
听不见外面的动静了，曹韵反倒愈发地好奇外面的情况。
得不到回应的她干脆从被窝里爬了起身。
她连衣服都没换上，就着了一套亵衣，轻手轻脚地走至门边，又透过缝隙小心翼翼地往外瞧着，差点吓了准备进来的桂雪一跳狠的。
“嘘！嘘！嘘！”
曹韵动作利索地捂上了桂雪的嘴巴，并腾出一只手在自己的唇上比划着，示意她不要声张。
这样矫健的身姿和身手，试问，哪里看得出有一丝一毫身体不适的症状？
“老夫人！”
桂雪跟着走了几步路。
终于可以说话后，她整个人又愁又窘，哭笑不得的。
“老夫人，您怎么穿着亵衣就起来了？”
“我这就去给您把衣服取来，再给换上。”
“我这不是怕被清晗看穿了谎言嘛！随时准备圆谎呢！”
“不用换，先不用换。这屋里又没别人，就你们几个在。”
衣服，曹韵是不急着穿上了，她更想知道的是儿子的态度。
清晗可有恼？可有怒不可遏？
他这一大早地就过来春华楼，反常极了。
她说是这么说全她一人扛下给他下药的责任，但万一他的火气过大，她扛不住了呢？
这裴岳呀，关键的时刻他不在，他的老婆子处境危险了都不知道！
曹韵心底里埋怨起久不归家的丈夫裴岳来。
但想了想他也无辜，他都还不知道清晗新纳了姨娘呢。
她隐下心思，继续问起了桂雪。
“桂雪，你给我好好说叨说叨，你是怎么给侯爷说的，可有按照我教你的那套？”
“回老夫人的话，桂雪都是按照您教的说给侯爷听的，不敢有一字一句的偏差。”
“那清晗怎么说？他现在还在厅里坐着吗？”
说着，曹韵又转过身，动作可疑地凑到了门边，想要透过缝隙看出点什么来。
桂雪赶忙上前劝导，“老夫人，侯爷已经离开了，说是有空再过来。您若是想出去，还是把衣服给换上吧，这样就能出去了。”
“你这丫头，半点眼力见都没有！我都说了重点不是换衣服，你给我继续说说侯爷的情况，别停下。”
曹韵知道她是好心，也没有多加呵责，提点了一句。
但在得知儿子裴清晗已经离开了春华楼，她明显自在多了，长舒了一口气。
继而，她寻了一把椅子坐下，等着桂雪的下文。
“是，是！”
桂雪铃声大作，伺候地更谨慎了。
“老夫人，侯爷他让您这一天可得休息好来，可别明日又整上身体不适，又要在房里束手束脚地待上一天了。”
“侯爷还说，叫您别闷着自己了。”
桂雪一字不差地复述着，神色紧张而谦卑。
“他真这么说？”
曹韵的眼里隐隐有了笑意，确认道。
“是。”
“嘿，他这是在挖苦我呢？知道我在装病？”
“瞒不过呀，瞒不过。”
曹韵摇摇头，心又放松下来不少。
自家的儿子，她最清楚了，他还能打趣她，应该就证明问题不大的。
“得了，他今天不会过来找我算账就行。”
“我这心直突突的呀，提心吊胆的。哪有当父母的怕子女的呢？”
于是，她更加敞开了聊，“我这做娘亲的，可不都是为了他好嘛！我要不是他亲娘，能事无巨细、劳苦劳心地操心他的后院之事和子嗣问题吗？他还这般年轻，和那沈文欣过的，那叫什么日子？一个月就那么两回在一起，我和你们家老侯爷，老夫老妻了，都不至于……”
桂雪听了这话，尴尬地不知道该往哪看，更不知道该如何接了老夫人的话茬，才能不扫了她的兴致。
正当她犹豫时，老夫人曹韵又开口了，她问起了桂月的下落，让她侥幸地躲过一劫。
“诶？桂雪，怎么不见桂月？她人呢？”
桂雪松了一口气，主动道：“老夫人，我这就去把她给您喊来。”
“去吧！”
……
桂月过来的时候，曹韵已经在桂花的伺候下换上了平日里的着装。
她身着一袭宝蓝色的素锦长袍，袍上丝线绣制的仙鹤展翅欲飞，栩栩如生，在日光的照射下，泛着柔和的光晕。袖口和领口皆镶嵌着一圈雪白的狐狸毛，触感细腻，不仅为她添了几分贵气，更衬得面色温润，气质出尘。同色系的织锦腰带束在腰间，正中还雕刻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羊脂玉佩，又多添了几分富贵。
曹韵尤为满意今日的装束，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她脊背挺直，仪态端庄，看向了下方的桂月。
“老夫人。”
桂月走了进门，福了福身。
引人注目的是，她的手上竟端着一个形似木盒的物件。
“这是温姨娘昨夜的喜帕，我一早就给取了过来。”
毫不拖泥带水，桂月立即说明了手中为何物。
“可有问题？”
这话，是老夫人曹韵问的。
她面上神色平静，犀利又期待的眼神却直指木盒。
“回老夫人，不曾有任何问题。”
说着，心领神会如桂月，她不紧不慢地打开了木盒，举起盒身，就向着老夫人走去。
盒中，静静地躺着一条喜帕。
那帕上赫然沾染着的点点鲜红的血迹，像极了一朵又一朵含苞待放的小梅花，无声地诉说着昨夜发生了什么。
曹韵的眸光落在了喜帕的一片殷红上，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得更满意了。
“把盒子收好吧，辛苦了。”
“是。”
“老夫人，温姨娘也快过来了。”
桂月盖上盒子，在临了要退下之际，补充地说了一声，便消失在了拐角。
桂月的体贴和周到皆让曹韵尤为得放心，她一直就没有看错她，而她也是做得越来越好，越来越深得她心了。
她知道她想要看喜帕，在她未特意嘱咐的情况下，她就给送了过来。
其实，曹韵早就让叶容看过温宝珠是不是处子之身了，这块喜帕，也就是正常走个流程，看不看，结果都是一样的。
但桂月的慎重对待，让她颇为欣慰。也算是圆了她内心的一种缺憾吧！
因为曾经，沈文欣的喜帕就出过岔子。
这件事，知道的人没几个。
想到沈文欣，曹韵原本慈祥温和的眼眸陡然间就变得暗沉无光，像是深不见底的幽潭，散发着冰冷刺骨的寒光。
谁能想到，沈文欣成婚当晚，那洁白无瑕的喜帕上竟然一丝痕迹都没有。
虽然隔日又换了一张喜帕送过来，即便那抹象征着贞洁的红就位于喜帕的正中心，还不偏不倚，不大不小，但那事还是在曹韵的心中扎了根刺，她只会觉得刻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