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市中级人民法院，最大的刑事审判庭内，庄严肃穆的气氛，如同实质般沉重。
巨大的国徽，高悬于审判席正上方，在顶灯的照射下，闪烁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光芒。
空气仿佛凝固了，凝重得如同铅块，每一次呼吸，都似乎需要耗费额外的力气，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力。
旁听席上座无虚席，鸦雀无声。
除了必要的法官、公诉人、辩护律师等法律工作者，以及少数几家经过层层严格审核、被允许进入的权威媒体代表，架设着静音的设备外。
更多的席位留给了神情肃穆、密切关注此案进展的各界学者，以及部分受害者家属代表。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死死地聚焦在被告席上，那两个穿着统一囚服、形容枯槁、仿佛已经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身影：
杨建设和郑淑芬。
杨建设佝偻着，他那曾经挺着啤酒肚、如今却干瘪下去的背，往日里那点可怜的嚣张气焰，早已被漫长的羁押和巨大的恐惧消磨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种死灰般的、近乎麻木的绝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眼神空洞地望向冰冷的地面，戴着冰冷手铐的双手，无力地放在膝盖上，却控制不住地发出细微却持续的颤抖。
一旁的郑淑芬则更加不堪，她几乎完全蜷缩在宽大的囚椅里，头深深地埋到胸口，仿佛想要把自己藏起来，花白而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裸露出的皮肤。
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蜡黄色，眼神涣散失焦，嘴唇无意识地、快速地哆嗦着，喉咙里偶尔发出极轻微的、意义不明的气音，仿佛一根绷紧到极限、随时都会断裂尖叫的弦。
两名面无表情、身姿笔挺的法警，如同冰冷的钢铁雕塑，一动不动地站在他们身后，执行着看守职责。
“咚！”
审判长手中的法槌重重敲下，发出清脆而极具穿透力的声响，打破了法庭死寂的沉默。
“东海市中级人民法院，现在依法公开开庭审理被告人杨建设、郑淑芬涉嫌拐骗儿童罪、故意杀人罪等一案！现在开庭！”
审判长威严的声音在法庭内回荡，“请公诉人宣读起诉书！”
公诉席上，一位身着笔挺检察制服、肩章威严、神情冷峻严肃的中年检察官应声而起。
他拿起面前那份厚厚一叠、承载着无数罪证与血泪的起诉书，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过被告席，声音洪亮、清晰、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却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响彻法庭的每一个角落：
“东海市人民检察院起诉书！”
“被告人：杨建设，男，1958年x月x日出生，汉族，原籍东林镇......”
“被告人：郑淑芬，女，1960年x月x日出生，汉族，原东林镇中心卫生院护士长......”
“本院经依法审查查明：”
“第一，”
检察官的声音，陡然加重，
“1995年7月15日晚，被告人郑淑芬，利用其担任东林镇中心卫生院，妇产科护士长的职务便利，在被害人谢清瑶分娩后，趁其身体虚弱、意识不清之际，丧尽天良，将其所生健康男婴，与同病房产妇刘秀兰所生女婴进行调换！
此后，为掩盖罪行，被告人郑淑芬伪造、销毁相关原始医疗记录，并编造谎言，向谢清瑶及其家属，谎称其所生女婴因早产夭折！
其行为手段卑劣，性质极其恶劣，已严重触犯《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四十条之规定，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以拐骗儿童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第二，”
检察官的目光，如同冰锥刺向郑淑芬，
“1995年8月，被告人郑淑芬，因担心其调换婴儿的罪行，被同事王丽察觉并可能败露，遂起杀心！
其将王丽骗至镇外河边，趁其不备，残忍地将王丽推入河中致其溺亡！
事后，更伙同被告人杨建设，共同伪造意外落水现场，企图掩盖杀人真相！
其行为漠视生命，残忍至极，已触犯《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之规定，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以故意杀人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第三，”
检察官的声音愈发冰冷，
“2024年，被告人郑淑芬、杨建设因担心当年调换婴儿的罪行，时隔多年后可能被揭露，在得知原卫生院护士林倩，可能成为关键知情证人后，为永绝后患，再次合谋，通过投放过量安眠药，并制造虚假交通事故的残忍方式，非法剥夺林倩生命！
其行为视人命如草芥，社会危害性极大，已触犯《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之规定，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以故意杀人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第四，被告人郑淑芬、杨建设为长期掩盖上述滔天罪行，伪造、变造、销毁各类书证、物证，严重妨碍司法机关正常活动，其行为已触犯《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零七条之规定，构成帮助毁灭、伪造证据罪，情节严重！”
“第五，......”
检察官继续条理清晰地，列举其他相关罪行。
“以上犯罪事实，有书证、物证、证人证言、鉴定意见、现场勘查笔录、视听资料等大量证据相互印证，形成完整、缜密的证据链，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足以认定！”
“本院认为，”
检察官的声音，提高到极致，带着凛然的正气和无情的谴责，
“被告人杨建设、郑淑芬二人，犯罪动机极其卑劣，犯罪手段特别残忍，犯罪情节特别恶劣，造成的后果特别严重，社会影响极其巨大，骇人听闻！
其行为严重践踏国家法律尊严，粗暴破坏基本社会伦理道德，彻底挑战人性底线，罪大恶极，罄竹难书，社会危害性极大！
为维护社会公平正义，保障公民生命权、健康权等基本人身权利不受非法侵犯，扞卫法律神圣尊严，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六条之规定，特提起公诉，请依法从严惩处！”
检察官的声音，如同最终审判的钟声，一字一句，如同冰冷沉重的铁锤，将杨建设和郑淑芬的累累罪行，彻底钉死在了法律的审判台上！
每一条罪状的宣读，都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地剜向被告席！
当听到“故意杀人罪”这几个字时，郑淑芬的身体猛地剧烈一抽搐，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被扼住喉咙的、濒死般的呜咽，整个人彻底瘫软在囚椅上，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
杨建设则浑身剧震，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脸色在刹那间惨白得如同刚从石灰水里捞出来，豆大的冷汗，从额头和鬓角疯狂滚落，嘴唇哆嗦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却连一个求饶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旁听席上，一片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只有旁听者们，沉重的呼吸声和，记者们笔尖快速划过纸张记录的沙沙声。
谢清瑶紧紧握着身边乔军冰凉的手，坐在前排受害者家属席上。
她的手同样冰凉，甚至微微颤抖着，但她的脊背挺得笔直，眼神异常坚定，如同经过淬火的寒铁。
她死死地盯着被告席上，那两滩烂泥般的仇人，眼中没有一丝一毫复仇的快意，只有一种深沉的、积累了二十八年、早已凝结成万年寒冰般的冰冷，和一种等待最终正义裁决的决绝。
二十八年的血与泪，无数个日夜的煎熬与挣扎，终于在这一天，等来了法律的庄严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