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律司，最高控制室。
陈晨靠在王座上，脸上带着三分得意，七分惬意。
他面前的巨大监控屏幕上，整个世界地图，被无数闪烁的光点和流动的数据流所覆盖，像一棵正在疯狂生长的，光芒璀璨的圣诞树。
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个新建立的“学派”。
每一条数据流，都代表着知识和技术的传播路径。
屏幕的角落里，代表着文明总量的KpI指数，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地向上飙升。
“科技树”上，“基础力学”、“冶金学”、“草药学”、“基础数学”等分支，被迅速点亮。
紧接着，“结构工程学”、“初级热力学”、“外科学”、“逻辑代数”等更高级的枝干，也开始萌芽。
“文化树”更是夸张。“战争哲学”、“商业理论”、“伦理学”、“戏剧艺术”、“竞技体育”……各种各样，甚至彼此矛盾的思想和文化形态，如同雨后春笋般，同时绽放。
“爽！”
陈晨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顶级的游戏玩家，找到了一个可以无限刷经验的bUG。
他的“百家争鸣”计划，这个看似疯狂的豪赌，获得了超乎想象的成功。
他将神只们从“神权”的宝座上踹了下来，扔进了“知识变现”的残酷市场。
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神，为了争夺“贡献度”和“影响力”这份新的KpI，爆发出了惊人的“创造力”。
陈晨饶有兴致地切换着监控画面。
他看到，阿瑞斯的战争学院，已经统一了周边的几十个部落，建立起了一个崇尚武力与纪律的斯巴达式城邦。
他们的方阵战术，已经成为了西方大陆所有领主都渴望学习的“屠龙术”。
他看到，赫尔墨斯的商业网络，已经覆盖了半个大陆。
他发行的“商业汇票”，正在逐渐取代黄金，成为硬通货。
甚至有城邦开始讨论，要不要聘请赫尔墨斯，来当他们的“财政顾问”。
他看到，东方的天庭集团军，更是全面开花。
鲁班的弟子们正在修建世界上第一座跨海大桥。
华佗的医学院，已经初步攻克了天花。赵公明的“和谐经济圈”，让东方大陆的财富，在一种有序的循环中，稳定增长。
当然，最有趣的，还是那三个被“特殊关照”的家伙。
亚当的真理学院，已经从一个单纯的科研机构，转型成了一个“神迹解析中心”。
他的学生们像疯了一样，冲向世界各地，用科学的“手术刀”，狂热地解剖着那些层出不穷的“魔法”。
孙悟空的“斗争学派”，已经隐隐有了成为第一大学派的趋势。
在这个混乱的时代，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他的信徒们，扛着棍子，遍布世界，他们不信神，不信科学，只信奉自己手中的力量。
而闻仲……陈晨看着监控画面里，那个坐在观天楼顶的青袍道人，眼神里多了一丝赞叹。
这个老家伙，简直就是个bUG。
他以一人之力，将整个东方王朝，变成了一台精密无比的超级计算机。
他的“闻道府”，已经成了事实上的帝国“中央大脑”。
一切，都欣欣向荣。
一切，都尽在掌握。
陈晨感觉，距离那个“自杀式升维”所需要的，“信息量巨大、充满了多元化概念的文明种子”的目标，已经不远了。
就在他心满意足，准备给自己倒上一杯82年的可乐庆祝一下的时候——
“滴！滴！滴！”
刺耳的红色警报声，突然在控制室里响起。
陈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猛地从王座上坐直，看向警报的来源。
那不是来自任何一个神系，也不是来自凡人世界的某个冲突。
那警报，来自于“巴别塔”系统的最底层监控模块！
屏幕上，跳出了一行鲜红的大字：
【警告：检测到‘叙事逻辑一致性’异常。错误等级：未知。】
陈晨的心，咯噔一下。
叙事逻辑一致性？这是什么鬼？
这是“图书管理员”那帮高维生物才会用的词。
在陈晨的系统里，它被翻译成了一个更直白的术语——“现实稳定性”。
现实稳定性出现异常？
他立刻调出了详细的错误报告。
报告的内容，是一连串他看不懂的，由无数符号和逻辑门组成的底层代码。
但在报告的最后，系统自动生成了一份“人类可读”的摘要。
摘要指出，在世界的物质与能量循环中，出现了一个无法被现有物理定律解释的，持续性的，微小的“耗散”。
这个“耗-散”的数值，小到了亿万亿分之一的级别。
就像一个完美的银行系统里，每天都会有万分之一分的钱，不翼而飞。
这点钱，对于整个银行来说，无足轻重。
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意味着，这个系统，有“漏洞”。
陈晨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他立刻下令，让系统全力追溯这个“异常耗散”的源头。
庞大的数据流在屏幕上飞速闪过，巴别塔的计算核心，开始以前所未有的功率运转。
几秒钟后，一张世界地图，被呈现在陈晨面前。
地图上，出现了无数个几乎看不见的，针尖大小的红点。
这些红点，遍布了整个世界。
其中一个红点，就在东方沿海的那个渔村。
另一个，在北方草原的某片牧场。
还有一个，在亚当学院的粒子对撞机里……
陈晨看着这些密密麻麻，却又毫无规律的红点，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这不是一个“漏洞”。
这是一场……无声无息的“感染”！
他立刻明白了。
这不是系统bUG，也不是什么自然现象。
这是“天魔”！
那个被“图书管理员”描述为“宇宙终结者”、“信息熵的具象化”的终极灾难！
陈晨一直以为，所谓的“风暴”，会像他看过的那些科幻电影一样，是遮天蔽日的舰队，是毁天灭地的光束。
他错了。
大错特错。
真正的毁灭，不是来自外部的暴力。而是来自内部的，悄无声息的“腐朽”。
“天魔”，不是一个实体，不是一个军队。
它是一种“病毒”，一种可以直接感染“现实”本身的，模因病毒！
它通过篡改最底层的物理规则，制造出这些微不足道的“异常”，让整个世界的“真实度”，一点一点地流失。
当这种流失，积累到一定的程度，整个世界，就会像一座被蛀空了根基的大厦，轰然倒塌，最终化为一片真正的“虚无”。
陈晨终于明白，为什么“图书管理员”会说，唯一的生路，是“自杀式升维”。
因为跟这种敌人，根本没法“打”。
你怎么去跟一个“数学错误”战斗？你怎么去消灭一个“物理bUG”？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整个“程序”彻底崩溃之前，带着所有的“数据”，赶紧“打包”，然后“升级”到一个新的，不受这个病毒感染的“操作系统”里去！
“百家争鸣”计划，让整个世界的信息量爆炸式增长，就像给这个“程序”疯狂地打补丁，增加新的功能。这让“文明种子”变得空前强大。
但同时，一个功能更多，代码更复杂的程序，也意味着，它会有更多的“漏洞”，更容易被病毒入侵！
这是一个悖论！
就在这时，一条最高优先级的通讯请求，接了进来。
是闻仲。
陈晨立刻接通。
闻仲那张惨白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系统管理员……你感觉到了吗？”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道’，正在被污染。”
陈晨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己屏幕上那片密密麻麻的红点。
他知道，闻仲那恐怖的“大数据”能力，让他成为了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之外，第一个“看”到真相的人。
“我看到了。”陈晨的声音，同样干涩。
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巨大的监控屏幕前。
他看着那个被他亲手搅动得天翻地覆，充满了活力与混乱的世界。
那些正在为了各自的“道”而奋斗的神只，那些正在为了知识和生存而努力的凡人。
他本以为，自己是这场大戏的导演。
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和他们一样，都只是舞台上的演员。
而真正的“观众”，那个名为“天魔”的观众，已经入场。
并且，它开始不满意这个“剧本”了。
陈晨深吸一口气，接通了“图书管理员”的频道。
“我有个问题。”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你的‘故事’，好像……中病毒了。”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最大的，也是最早出现的异常红点。
那个红点的坐标，赫然指向了遥远的东方群岛。
那个被“文化史莱姆”过度优化，最终又被武士勘助的“缺陷茶会”所“治愈”的，完美而僵死的社会。
原来，那不是“治愈”。
那只是，病毒感染的第一个“症状”。
陈晨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真正的战争，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