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清辉如水,石头小院里静悄悄的。
在刘家的开灶饭上,陪着刘强喝了好几盅七宝大曲,大师兄陈石头一沾枕头就睡着,鼾声很快就均匀响起。
沈凌峰冲了个凉,一身清爽地躺在床上。
他没有立刻睡去,而是闭上眼睛,神识探入了芥子空间。
回想起今天一整天的忙碌,沈凌峰的嘴角就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早上将“来宝”和它的三只狗崽收进空间后,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自己反锁在东厢房里,开始清点那批从小鬼子渔船上得来的“战利品”。
清点的结果,让他的心脏狂跳不止。
四十五根金光灿灿的大黄鱼,一百三十根小黄鱼,整整齐齐码成一堆,散发着让人迷醉的光芒。那两只沉重的铁皮箱打开后,里面几乎全新的美钞,经过他仔细清点,总额竟有近五百万之巨。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这么一大笔财富,哪怕是他这个前世见惯了大场面的风水大师,也不免呼吸急促了片刻。
然而,比黄金和美钞更有价值的,是那些法器与古玩。
这批东西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搜刮之人绝对是个中高手。
七百多件法器,从化煞的铜镜、养气的玉佩到聚财的香炉,种类齐全,品相上佳。而那一千两百多件古玩,更是涵盖了字画、瓷器、青铜器等杂项,每一件都称得上是精品,足以在后世登上拍卖图录。
最让沈凌峰惊喜的,还是那四个未曾开封的武器箱。打开之后,他发现其中三箱装的竟全是他心心念念的美式手雷,剩下的一箱则是满满当当的步枪子弹。
手雷这东西,对他来说正是趁手的利器。只要在芥子空间里拔掉保险,再通过麻雀分身投放出去,就能瞬间化身“麻雀轰炸机”,用起来可比枪械方便多了。
他将黄金、美钞、所有手雷和子弹,以及那些体积小、价值高的法器和古玩,全部转移到了芥子空间里。
饶是如此,这些东西也占据了空间一半多的地方,差不多五六个立方。
剩下的那些相对较大的物件,比如青铜鼎、花瓶、石雕之类,就只能依旧让它们待在东厢房,用大锁牢牢锁住。这些东西太占地方,也太惹眼,暂时不宜露面。
做完这一切,沈凌峰将心神投向了芥子空间的另一个角落。
在那里,母狗“来宝”和它的三只狗崽正静静地趴着,依旧保持着刚被收进来时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时间被定格了一般。
然而,仅仅是经过了这一个白天,沈凌峰就能清晰地感知到它们的变化。原本因饥饿而黯淡无光的毛发,此刻竟透出了一丝油亮的光泽。虽然身子依旧瘦得皮包骨头,但那股奄奄一息的虚弱感已经消散了大半,生命的气息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恢复。
沈凌峰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好奇与期待。
经过这方芥子空间的蕴养和强化,它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是会变得更加凶猛强壮,还是会……
带着这份期待,沈凌峰的神识缓缓退出空间,意识回归身体。
窗外月色更浓,夜虫的鸣叫声渐渐低了下去,他也枕着这份对未来的期许,沉沉睡去。
…………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地面上投下十字的光影。
院子里,芦花鸡们已经按捺不住,发出了“咯咯咯”的叫声,围着一个豁了口的瓦盆,拼命啄食着刘秋生刚扔进去的菜叶子。
沈凌峰推开房门,一股混杂着泥土芬芳、鸡粪味道和清晨水汽的鲜活气息扑面而来,将他最后一丝睡意驱散。
苏婉正蹲在兔笼边,小手里捏着一片萝卜叶子,小心翼翼地往里递。
她身后,十岁的刘招娣像个小大人一样,手里拿着个小锄头,正有模有样地清理着菜地里的杂草。
这幅充满烟火气的画面,让沈凌峰心情不由得好了几分。
“苏婉,你妈妈呢?”他开口问道,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
苏婉回头,看见是他,眼睛立刻弯成了两道好看的月牙。
“我姆妈去街道工厂啦!”她脆生生地回答,声音里满是骄傲,“工厂都快盖好了,姆妈说,再过两天,到礼拜一就能正式开工了!”
她跳着跑到沈凌峰身边,仰起小脸,像献宝一样说:“小峰哥哥,姆妈给你留了早饭,在灶上温着呢!”
礼拜一开工……那今天就是礼拜六了。
沈凌峰心里咯噔一下。
一个重要的念头瞬间浮现在脑海——他和豹哥约定的日子,到了。
“知道了,小婉,谢谢你。”他摸了摸苏婉的头,转身快步走向厨房。
郑秀准备的早饭很简单,一碗温热的泡饭,一个煮鸡蛋,一小碟自家腌的咸菜,还有两块鱼干。
在如今这个年代,足够丰盛了。
沈凌峰顾不上细品,三两口便将早饭扒拉进肚子。
他走到院门口,对着正在锄草的刘招娣说:“招娣姐,我有事出去一趟,要晚点回来。”
刘招娣停下锄头,很认真地点点头:“晓得了,小峰你放心,我会看好家里的。”
沈凌峰熟门熟路地来到车站,登上一辆叮当作响的公共汽车。
车厢里挤满了去上班的人,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和各种早餐的味道。他找了个角落站定,矮小的身躯在成年人的腿脚间毫不起眼。
从浦东到浦西,摆渡船是必经之路。
黄浦江的水面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江风吹来,带着一股子水腥气。
沈凌峰站在船舷边,望着对岸那片渐渐清晰起来的万国建筑群,心中毫无波澜。
船一靠岸,他便混在人流中迅速下船,七拐八绕,钻进了一条幽暗的小巷。
等他从巷子的另一头出来时,已经变成了一位家境优渥、气质早熟的小少爷。
白色的短袖衬衫,面料挺括;格子背带的西装短裤,剪裁得体;一双香槟色的牛皮小皮鞋,擦得锃亮;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分出清晰的头路。
沈凌峰信步走向和平饭店,远远地,他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打桩模子”曾阿华正站在饭店旁边的街道处,对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白人老外比手画脚,满头大汗,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嘴里蹦出几个蹩脚的英文单词:“yes……yes……fri……friend……change……change……”
那老外穿着一身灰色西装,头发花白,一脸无奈地摇着头,显然是没明白曾阿华的意思。
曾阿华急得抓耳挠腮,又不敢大声嚷嚷,只能压低声音,反复重复着那几个词。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童音用一口流利的伦敦腔英语响了起来。
“Excuse me, sir. may I help you?my friend……he just wanted to ask if you need to exchange money?”
曾阿华和那个白人老外同时一愣,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一个穿着得体的小男孩正站在他们身边,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
老外显然没料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一个英语如此流利的小孩,他惊讶地挑了挑眉,用英语问道:“哦?小朋友,你懂我们的话?”
“是的,我懂一些。”沈凌峰微微欠身,姿态优雅得像个绅士,“这位先生是我的朋友,他的英语不太好。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为你们做个翻译。”
曾阿华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这小少爷……不,这小神仙,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是他不知道的?
上回在和平饭店里和香港富豪谈笑风生,今天对着个洋人又是一口流利的洋文。
老外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他摊了摊手,用英语说道:“哦?是的,我确实需要一些本地货币。但是……我为什么要和他兑换呢?”
沈凌峰笑了笑,用同样流利的英语回答:“因为您去银行兑换,需要出示您的护照,填写繁琐的表格,并且会留下官方记录。最重要的是,官方汇率对您来说,并不划算。”
他顿了顿,小小的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神秘的诱惑:“而在这里,您可以用一美元,换到比银行更多的华夏币。没有记录,没有麻烦,即时交易。这无疑是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老外的蓝色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他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沈凌峰,仿佛在重新评估这个看似无害的小男孩。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一种混合着赞赏和警惕的语气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小朋友。但你怎么证明,你们不是骗子?这笔交易……是安全的吗?”
“交易是建立在相互信任的基础上的,先生。”沈凌峰不卑不亢地继续说道,他的声音里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镇定,“当然,您的顾虑完全合理。”
他用小小的手指了指身后灯火辉煌的和平饭店大门,然后又指了指不远处隐约可见的街角巡逻人员。
“我们就在这里交易,全上海最显眼的地方之一。如果您觉得有任何不妥,随时可以大声呼喊。”他用英语流利地解释着,每一个单词都清晰而有力,“我的朋友,曾先生,是这一带有信誉的‘生意人’。信誉,就是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