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是赴洛阳的必经之路,刚走两里地,
陆子墨的机甲靴碾过城西郊的锈渣时,
陈茹仕掌心的铜片突然炸起灼烫,
这热度比之前在铸造坊共鸣时更烈,
淡金色的光顺着她的指缝爬,
在小臂上缠成锁链状的纹路,像要钻进骨头里。
“茹仕!”
他刚减速,少女就踉跄着撞在机甲胸甲上,
指节因攥紧铜片而泛白,喉间溢出破碎的咒语。
远处倒悬巷的方向飘来淡蓝锈雾,
原本直指那里的光带突然扭曲,铜片的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玄风子的电子音在耳麦里炸响:
【警告!古神波共振强度突破阈值!
陈茹仕体内守夜人血脉活性飙升至89%】
陆子墨没多想,横抱起人往械寨冲。
机甲外骨骼的膝关节沾着郊野的暗红锈迹,
驱动核心因过载发出“嗡鸣”,沿途的青铜路标被铜片的光映得发烫,
竟自主浮现出与陈茹仕小臂相同的纹路,而这种异象在此前从未出现过,
玄风子的投影在他视网膜上闪红:
【纹路与倒悬巷密室铭文匹配度91%!铜片在指引方向,但……】
“先回医疗室!”
陆子墨打断他,机甲掌心弹出应急冷却管,
冰凉的液体制止了陈茹仕体温的飙升,却压不住她喉间的咒语。
当医疗室的锈铁门在身后合上时,他才发现少女的指甲已掐进他的手背,
血珠混着铜片的光滴在地上,像极了三年前父母机甲被锈蚀之触啃噬时,
金属表面凝结的暗红锈斑。
“玄风子!”
他吼出声,系统界面炸开的红光里,古神知识库的进度条从17%跳至23%,
流动的铭文不再是冰冷的符号,而是裹着淡蓝锈雾的青铜碎片,
在他意识里翻涌,让人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
母亲把他推进地窖时,门外就飘着这样的碎片,
金属门被啃噬的声响像千万只指甲刮过铜盆。
【心灵防护模块加载98%!】
玄风子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医疗室天花板的老旧灯管因共鸣而闪烁,
【检测到铜片与倒悬巷密室形成跨距共振!建议切断物理接触……】
话音未落,陈茹仕的咒语突然拔高,最后一个音节撞碎了窗玻璃。
碎渣飞溅的瞬间,陆子墨本能地侧过身护住她的头,
左脸被划开一道血口,温热的血珠滚进衣领,
与三年前母亲机甲渗进他衣领的锈水温度重叠。
整座械寨的震颤在此刻爆发,
城墙机关弩的青铜弦发出蜂鸣,演武场的拒马齿轮倒转时刮起锈尘,
地下工坊通风口的青铜扇叶逆向旋转,
带起的碎纸片上竟印着模糊的齿轮铭文,这些纹路和陈茹仕梦里的祭坛纹路一模一样。
“晚晴!”
他转头时,苏晚晴正拽着青阳子冲进来,
青阳子腰间的太极鱼铜铃每晃一下,就撞碎一缕飘进室内的青铜雾气。
苏晚晴的发绳散了,几缕沾着铜屑的发丝贴在汗湿的额角,
她蹲下来握住陈茹仕抽搐的手腕,青铜护腕与铜片相碰的瞬间,
迸出的火星在地上烫出细小的铭文:
“共鸣频率快破临界了!再这样下去,她会被古神意识彻底接管!”
“模块启动!”
陆子墨咬着牙按下终端,视网膜上的进度条终于填满。
无形的屏障从他心口扩散开,像浸了冷却液的丝绸裹住整间医疗室,
这套防护系统是用母亲遗留的机甲核心改造的,
启动时外壳会浮现“林昭”两个字,此刻正泛着暖光,
与陈茹仕铜片的冷光交织。
震颤的青铜器物突然安静,陈茹仕的咒语戛然而止,
她软在陆子墨怀里,滚烫的眼泪渗进他的衣领,嘴里还喃喃着:
“祭坛……钥匙……”
“全域共鸣强度降至12%。”
玄风子的声音恢复平稳,
“但残留能量轨迹异常,已同步给楚离歌。”
陆子墨这才注意到墙角的身影,楚离歌蹲在锈迹斑斑的金属桌前,
膝头摊着用三块锈蚀金属片拼成的“笔记本”,改造过的钢笔在上面飞转。
听见提示,他推了推用铜丝固定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反常:
“子墨哥,你看这个。”
他指节敲了敲金属片上的波形图,线条旁的锈迹被指尖蹭掉,
露出一行小字,
“这波动和三年前锈蚀之触爆发前的磁场扰动,
有0.7%的重合度,更关键的是,我追踪三长老机甲信号时,
截到过相同频率的共振器波段。”
陆子墨的瞳孔缩了缩。
他下意识摸向腰间的机械怀表,表盖内侧“林昭”两个字泛着微光,
这是母亲最后留给她的东西,
三年前母亲的机甲被锈蚀之触缠上时,怀表就烫得像现在这样。
他想起刚才回械寨的路上,玄风子说三长老的机甲信号突然消失在倒悬巷附近,
此刻楚离歌的话像根针,扎破了他的侥幸:
“你是说,三长老和……”
“不一定是同伙,但肯定在利用古神波。”
楚离歌合上金属笔记本,钢笔别进改装的皮质笔袋,
那笔袋是用旧机甲的座椅皮做的,边缘还沾着锈迹,
“我刚收到警戒塔消息,西城门的锈雾浓度突然升高,
和之前那次三长老泼熔剂时的数值一致。”
“先送茹仕去隔离舱。”
苏晚晴用沾着铜粉的帕子擦净陈茹仕掌心的血,陈茹仕的手指还在抽搐,
“铸造坊的老周刚才抱着青铜模具发疯,说‘模具上的齿轮在咬手’,
我用新铸的青铜片贴在他后颈,才暂时压下去。”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陈茹仕手中的铜片,
“但青阳子说,贴片时能看见老周后颈有淡蓝纹路,和茹仕小臂上的一样。”
青阳子点头,他从道袍袖袋里摸出一张符纸,
纸上的朱砂因之前的共鸣而发暗:
“太极结界能压制共鸣,但刚才布阵时符纸突然自燃。”
他指尖捏着符纸灰烬,在桌上画出一个残缺的齿轮,
“自燃的瞬间,我看见空气里有张青铜脸,
这张脸的眼睛是两个空洞的齿轮,转一圈,符纸就烧一点。”
陆子墨的心沉了沉。
三年前他躲在地窖缝隙里,就见过这样的脸:
青铜铸就的轮廓裹着锈雾,齿轮眼睛每转一圈,
父母机甲的金属外壳就剥落一块,最后连驾驶舱的玻璃都被锈雾钻透。
他把陈茹仕交给守卫时,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掐进他新结的痂:
“他们要找的不是我,是密室的钥匙,”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齿轮,
“那些穿青铜长袍的人,说倒悬巷的密室里,藏着‘唤醒核心’的开关,
子墨哥,我修复浑天仪残片时,就见过这个开关的纹路!”
陆子墨猛地攥紧她的手。
之前老匠头修好了浑天仪,陈茹仕说过残片纹路像家传图谱,
当时他只当是巧合,此刻才明白,原来那残片根本就是密室开关的拓本。
他示意守卫把人推进隔离舱,转身时看见楚离歌正对着终端皱眉:
“警戒塔传来的画面,寨外三公里有二十个武装热源,领头的人手里拿着,”
终端屏幕上的画面放大,一个青铜共振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器身上的纹路与陈茹仕铜片的一模一样,
“和你母亲机甲里找到的共振器,是同一款。”
深夜的观测塔顶层,风卷着铁锈味钻进窗户。
陆子墨展开陈茹仕留下的纸,上面的齿轮纹路与楚离歌金属片上的波形图重叠,
玄风子的投影在旁提示:
【纹路与倒悬巷密室入口铭文完全匹配!
青铜面具人的共振器,正在模拟守夜人血脉的频率,试图强行破门】
“子墨!”
苏晚晴抱着一摞青铜拓片冲上来,发梢还沾着铸造坊的铜屑,
最上面一张拓片的纹路与陈茹仕纸上的完全一致,
“老周醒了,他说发病时听见有人喊‘钥匙在守夜人手里’,阿茹仕肯定知道什么!”
陆子墨抓起外套往隔离舱跑。
舱内的灯光很暗,陈茹仕蜷在床垫上,额角的冰袋已融化了一半。
听见动静,她猛地坐起来,床头的旧台灯在她脸上投下阴影,
眼尾的泪痣像一滴凝固的血:
“墨哥,我记起来了。”
她掀开枕头,露出半块锈迹斑斑的青铜残片,这残片是从浑天仪上拆下来的,
“我师父临终前说,‘倒悬巷的密室,要守夜人的血才能开’,
我当时不懂,现在才知道。”
她突然抓住陆子墨的手,将残片按在他掌心,
残片与怀表相碰的瞬间,竟映出倒悬巷的全息地图:
“密室里有能压制古神波的青铜鼎,那些面具人要抢的不是鼎,
是鼎里的‘锈蚀核心’,而三年前毁了我师父村子的,就是这个核心!”
警报声突然撕裂夜色。
观测塔的红色警示灯在走廊里闪烁,楚离歌的通讯弹出来:
“寨外的人动了!他们在用共振器轰西城门,三长老的机甲信号就在他们队伍里!”
陆子墨拽着陈茹仕往机甲库跑。
她掌心的铜片与他怀表的光缠在一起,在前方拉出一道淡金色的光带,
这次不再是模糊的指引,而是直指倒悬巷的方向。
玄风子的电子音在耳麦里响着:
【守夜人血脉与青铜鼎共鸣率76%!建议优先控制核心,阻止古神意识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