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僰道合江口,乃沱江与岷江交汇之处。两江之水,一浊一清,一急一缓,在此相拥相搏,终是融为一体,水面骤然开阔,却失了江流奔腾的欢快,反倒显得沉滞而凶险,仿佛一条蛰伏的巨蟒,在寂静中积蓄着毁灭的力量。时值初冬,川南的冬日并无北地的凛冽朔风与皑皑白雪,有的只是一种浸入骨髓的湿冷。铅灰色的云层厚重低垂,仿佛吸饱了水的破旧棉絮,沉沉地压在江面之上,几乎要与那浑浊的波涛粘连在一起。淅淅沥沥的冬雨无休无止,不算狂暴,却绵密阴寒,像是天公抖开了一张无边无际的冰冷蛛网,将群山、江流、滩涂、林木,乃至天地间的一切生机都笼罩其中,浸泡在一种令人齿冷的黏湿里。

江水是浑浊不堪的黄褐色,卷带着上游千沟万壑冲刷下来的泥沙,还有枯枝败叶、乃至无人深究的腐殖质,缓慢而又固执地向前推涌。水面并非平滑如镜,而是形成无数个大小不一的漩涡,无声地旋转、碰撞、湮灭,复又新生,仿佛水下真有一条慵懒而庞大的毒龙,正舒展着它布满黏液与鳞片的躯体,偶尔搅动,便让这江流显得愈发深不可测。两岸的山峦在连绵雨幕中失去了清晰的轮廓,只剩下浓淡不一的墨色剪影,沉默地对峙着。山间那些本该在冬日显出铮铮铁骨的林木,此刻也被雨水彻底征服,枯槁的枝条挂满了晶莹冰冷的水珠,沉沉下垂,远远望去,如同身披素缟的送葬队伍,肃立于天地之间,无声地哀悼着什么。

公仲郢统帅的一万余汉中军,便在这岷江东岸一片相对较高的滩涂上,扎下了连绵的营寨。这片滩涂虽略高于周边,却也早已被雨水和江潮浸润得泥泞不堪。营寨扎得极具进攻性,甚至可以说是蛮横,粗大的原木被生生砸入淤泥,构成了营寨的栅墙,深深嵌入大地,仿佛一头巨兽从泥水中探出的嶙峋肋骨。寨内,帐篷密密麻麻,毫无章法地挤在一起,帐篷之间是踩踏得稀烂的泥地,混合着马粪、草料和倾倒的污水,形成一片片令人作呕的沼泽。空气中弥漫着复杂而难闻的气味:湿木头在雨水浸泡下散发出的腐朽气息,营火试图燃烧湿柴而产生的呛人烟味,牲畜棚里浓郁的马粪尿骚,以及一种若有若无、却始终萦绕在鼻尖的血腥气——那或许来自受伤的军卒,也或许来自不久前被清剿的寨民。所有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被湿冷的空气牢牢锁住,沉淀成一种战争特有的、令人窒息的怪味。与对岸雨雾中隐约可见的僰军旌旗隔江相望,这凝重的气氛,便如同冷却的铁汁,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生灵的心头。

然而,这令人喘不过气的对峙,并未束缚住公仲郢的手脚。恰恰相反,这十余日间,他将“抢劫式行军”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将对岸的威胁视若无物。所谓的战斗,早已脱离了两军对垒的堂堂之阵,大多演变成了对岷江东岸那些残余村寨、躲避战乱的流民聚落,以及零星散布的小型僰人据点的系统性清剿与扫荡。这并非战争,更像是一场狩猎。

“将军,上游三十里,黑石沟一带,发现几个僰人寨子,依山而建,颇为险峻,似乎藏匿了不少丁口财物。”斥候队长单膝跪在泥水中禀报,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粗粝的脸颊流淌,汇聚到下颌,然后滴落,与他膝下浸出的泥水混为一体。他身上的皮甲早已湿透,颜色深黯,紧贴着身体。

公仲郢身披一件厚重的油毡大氅,站在中军帐外临时搭起的简陋雨棚下,深邃的目光投向迷蒙一片的江面,头也不回,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酷:“险峻?能险得过我军弩箭?派两个营去,带足火箭。”他略顿了顿,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寨门破了之后,老规矩,抵抗者格杀勿论,降者皆为奴。所得财物,三成归缴获者,七成充公。动作要快,别让对岸的蛮子看了笑话。”

“得令!”斥候队长重重抱拳,溅起几点泥浆,旋即起身,迅速消失在雨幕和忙碌的兵士身影中。

命令如同投石入水,虽未掀起惊涛骇浪,却迅速在军营中荡开涟漪,并很快凝聚成一股凶悍的力量。很快,一支由步卒和少量骑兵组成的队伍,约莫千人,便顶着冰冷刺骨的雨丝,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群,沿着泥泞不堪的江岸,向上游黑石沟方向扑去。队伍中,沉重的脚步声、马蹄陷入泥泞又拔出的噗嗤声、兵甲碰撞的铿锵声,混杂在沙沙雨声中,奏响了一曲死亡的序章。

数日后,这支队伍返回大营,带回的不仅是疲惫和满身的泥污,更有他们此行的“战利品”。一支长长的、用粗糙绳索串联起来的俘虏队伍,在兵士们刀枪的驱赶下,踉跄行走在泥水里。俘虏们男女老幼皆有,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难以蔽体,冰冷的雨水直接打在他们裸露的皮肤上,引起一阵阵无法抑制的颤抖。他们的眼神大多空洞麻木,如同被驱往屠宰场的牲畜,对即将到来的命运已然绝望。只有极少数年幼的孩子,还会因为恐惧和寒冷发出细弱的哭泣,但很快便被身旁大人麻木的眼神或兵士的低喝所制止。他们中的青壮男子,大多被用烧红的铁块,在额头或脸颊上烙下了丑陋的疤痕与印记,如同给货物打上标签,标志着所有权的转移,也宣告了他们身为“奴”的身份。除了人口,还有被驱赶着的骡马,背上驮着或拉着抢来的粮食、布匹、简陋的铁器,以及任何被认为稍有价值的物什。

几乎在这支掠夺队伍返回的同时,营寨后方,靠近江边的一处相对“干燥”的空地——实际上也只是泥泞稍浅些而已——便自发地、却又高效地开始运转起来。这里早已形成了一个热闹而残酷的交易市场。数十家来自蜀地各大王庄的管事,穿着厚实的裘皮或质地良好的锦缎,在武装护卫的簇拥下,撑着油伞,面无表情地审视着这些“新鲜货源”。他们之间交谈用的,已是赤裸裸的、充满市侩与算计的语言,与这阴冷的天气和悲惨的场景格格不入。

“张管事,您瞧瞧这批货色,可不怎么样啊,”一个穿着藏青色裘袍、面皮白净的李姓太监,用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瑟缩的俘虏群,特别是其中几个格外瘦弱的男子,“瞧那几个,瘦得跟猴儿似的,肋骨都能当搓衣板了,能顶得住春耕的力气活?别没干两天就倒毙了,那可是亏本买卖。”

被他称为张管事的,是个面色黧黑、眼神精悍的中年人,他搓了搓被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指,嘿然一笑:“李公公,话不能这么说。便宜啊!二十个这样的壮丁,才换您一匹马,五个就能换一袋粟,这价钱,您去成都问问,上哪儿找去?再说了,妇人丫头还能搭着送,回去总能派上用场。矿上、庄子里,咱们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把最后一丝力气都给榨出来。”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在俘虏群中扫过,最终落在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眼神凶狠的年轻男子身上,“啧,那个脸上有疤的,对,就他,看着像个刺头。不过无妨,再凶的牲口,几顿鞭子饿上几天,也得乖乖拉磨。”

负责押送和交易的一名汉中军军官,身上铁甲沾满泥点,脸上带着长途奔袭后的疲惫与不耐烦,闻言粗声粗气地吼道:“都他妈的爽快点!验货、议价、交割!我们没工夫在这儿磨蹭,还要准备下一趟活儿!按老规矩,丁口、妇孺分开计价,粮食、铁料、药材,有多少要多少!别拿次货糊弄老子,否则别怪军法无情!”

冰冷的交易就在这连绵冬雨中进行着,算盘珠子急促的噼啪声,王庄管事们压低的议论声、挑剔的点评声,俘虏们无法完全抑制的低低啜泣与呻吟,以及军官士兵们粗暴的呵斥与催促,所有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残酷而真实的画面。一条建立在赤裸裸的掳掠与奴役之上的产业链,就在这岷江之畔,在这铅灰色的天穹下,冰冷而高效地运转着,将活生生的人,化为可以计价、交易、消耗的物资。公仲郢对此心知肚明,并且乐见其成。他甚至亲自接见了几个势力较大的王庄代表,在充满暗示的交谈中,抛出了更大的诱饵:只要“供货”稳定,将来在僰道一带新开辟的王庄,未必不能有他们一份入股的利益。战争,在这位将军眼中,早已剥离了所有堂皇的外衣,还原成最直接、最暴利的一门生意。

与东岸公仲郢部的喧嚣、混乱、充满掠夺欲望的氛围截然不同,岷江西岸,由姬屯统领的鲁武卒大营,呈现出另一种面貌。这里秩序井然,法度森严,一切都仿佛按照某种精确的刻度在运行,但在这严整的表象之下,弥漫着的却是一种更为内在、也更为深刻的紧张。

鲁武卒的大营,设在名为“骑龙垇”的一处高地上。此地背靠连绵山岭,如同一只巨兽盘踞,俯瞰着脚下那条通往北方的重要通道,战略地位极其关键,如同一把沉重的铁锁,牢牢扼住了僰道城可能的北逃之路,也挡住了可能来自北方的援军。

经过连月的征战、收编与整合,鲁武卒的规模已如滚雪球般急剧膨胀至三个镇,总兵力超过三万人。昔日跟随姬屯自中原入蜀的那些百战老卒,如今大多已提升为各级军官,如同坚实的骨架与神经末梢,散布在新组建的各协、各标、各营之中。而如今构成这支军队血肉的主体,则几乎全是由投降的蜀军士卒填充。这些蜀兵,在数月之前,或许还是保卫家乡、抵抗外敌的战士,如今却身份逆转,被整编入曾经的敌人序列,并且要调转矛头,去攻打同为西南势力的僰国。其心境之复杂、之迷茫、之挣扎,可想而知。

营寨之内,即便是在这阴雨连绵的天气里,操练的口号声与脚步声也依旧震天动地,不曾有一刻停歇。新附的蜀兵们穿着略显宽大或紧绷的鲁武卒制式军服——这些军服很多是从阵亡或伤退的老卒身上脱下,稍作修改便分发下来——在泥水与汗水中,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结阵、转向、冲锋、弩箭齐射等基础战术动作。雨水打湿了他们的衣甲,模糊了他们的视线,泥泞迟滞了他们的脚步,但负责督导的初级军官们——其中不少人本身就是和他们出身一样的原蜀军降将,因表现忠诚或能力出众而被提拔——却毫不容情。他们手持军棍,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穿梭在队列之间,用最严厉的呵斥,甚至偶尔落下的棍棒,纠正着任何不规范、不协调的动作。

“脚步!脚步!都给老子跟上!没吃饱饭吗?你们现在是鲁武卒,不是他娘的乌合之众!阵型散了,在战场上就是给敌人送首级!”

“弩手!听令!听令齐射!谁他妈敢抢先发射,扰乱阵列,军法处置,绝不姑息!”

“想想你们的家人!将军承诺过,立功者家属都会给予自由!也想想你们自己!只有打胜仗,你们才能活下去,才能有军功,才有出路!畏战退缩者,唯有死路一条!”

混合着现实利诱与赤裸威胁的训导,伴随着严酷到近乎残忍的操练,日复一日,试图将这些心思各异、惶恐不安的降卒,强行锻造成一把只听号令、指向同一目标的锋利战刃。姬屯深知这其中蕴含的巨大风险与艰难,他时常只带着少数亲卫,亲临校场,沉默地立于雨棚之下或高地之上,久久凝视着下方泥水中翻滚、呐喊的军阵。他那深邃而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这连绵的雨幕,看到每一个士兵脸上那被雨水冲刷的疲惫,看到他们眼底深处那无法掩饰的犹豫、惶恐,以及对未来的茫然与一丝丝被强行点燃的、对生存和利益的渴望。

中军大帐内,炭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帐内侵骨的寒意,但也让空气中混合了湿木头燃烧的烟味、皮革金属的气息,以及一种无形的、因重大决策而带来的压抑感。姬屯与几位核心将领,以及数名从讲武堂派来随军历练、担任参谋的年轻军事生,正围在一个粗糙但关键的沙盘旁,商议着当前的军情。

沙盘之上,山川地势、河流城池、敌军布防,都用不同的标识物大致标注出来。其中,代表骑龙垇僰军防线的部分,插满了密集的、代表防御工事和兵力的红色小旗,显得异常坚固。

“将军,”一名面容尚带稚嫩,但眼神却异常沉稳锐利的军事生,手持细棍,指着沙盘上骑龙垇的正面区域,声音清晰地说道,“骑龙垇正面,僰军凭借山势,构筑了至少三道防线,鹿角、壕沟、箭楼密布,层层设防,且居高临下。我军若贸然强攻,损失必然巨大,且胜负难料。”

他略作停顿,观察了一下姬屯的神色,见将军面无表情,只是专注地看着沙盘,便继续分析:“然而,纵观全局,我军在总兵力、器械装备(尤其是投石机和弩箭)方面,占据绝对优势。僰军兵力有限,士气经我军连月消耗与围困,已显疲态,其补给线亦受我威胁。学生以为,当前僵局,唯有以雷霆万钧之力,实施‘中央突破’战术,方可一举定乾坤!”

“仔细说说你的‘中央突破’。”姬屯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不带任何情绪,却让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名军事生身上。

年轻的军事生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因激动而略微加速的心跳,细棍在沙盘上代表敌军防线的一个点上重重一点:“集中我军全部,注意,是全部可用的投石机,大约五十架,并调配绝大部分弩箭,于此处——敌军防线相对突出,但也是其支撑点的位置,进行持续不断的猛烈轰击!不计弹药损耗,务求在最短时间内,彻底摧毁其前沿工事,大量杀伤其有生力量,最关键的是,打垮其守备部队的意志!”

他的细棍随之向前狠狠一划,如同利刃出鞘:“待其防线被轰开明显缺口,守军陷入混乱、指挥失灵之际,集中我军全部重甲精锐——目前可战之重甲步卒约六千之众,组成最坚固的突击锋矢阵形,由最悍勇之将率领,直插缺口!此突击部队,只认准一个方向,不顾侧翼骚扰,不理会小股敌军,全力向前突破、再突破!如同一柄烧红的铁钎,直插牛油!”

军事生的手指最终在沙盘上划出一条凌厉而决绝的突击路线,他的语气充满了年轻人特有的自信与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胜利已然在握。

帐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沉默。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显得格外清晰。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豪赌,将几乎全部的胜负手,都押在了一次决死的、不留后路的正面强行突破上。成功了,自然能迅速打开局面,甚至一举奠定胜局;可一旦受挫,后果不堪设想。

“此策……风险不小啊。”一位年纪较长、鬓角已见霜华操鲁国口音的老将,抚着胡须,眉头紧锁,打破了沉默,“重甲兵全身披挂,行动本就相对迟缓,突入敌军防线后,若两翼敌军迅速合围,或者僰军预备队及时封住突破口,这六千精锐……可就深陷重围,进退失据,恐有全军覆没之危。届时,我军锐气尽失,这数万新附之众,只怕……顷刻间便有瓦解之虞。”他的担忧,代表了帐内不少稳健派将领的想法。

“狭路相逢勇者胜!”另一名性情向来悍勇、脸带胎记的将领立刻出声反驳,声音洪亮,“我军如今新附者众,正需一场酣畅淋漓、干脆利落的大胜来凝聚军心,震慑降卒,也让对岸那些看热闹的瞧瞧咱们的手段!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反倒会错失良机,助长敌军气焰!末将不才,愿亲率重甲前锋,为全军开路!若不能破敌,甘当军令!”他抱拳向姬屯请命,眼神中燃烧着战意。

众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到姬屯身上。他依旧凝视着沙盘,目光在那代表骑龙垇防线的土堆和红色小旗上来回扫视,仿佛要将其看穿。帐外,隐约传来士兵操练的呐喊声和淅沥的雨声。他知道,时间并不站在他这边。公仲郢在东岸的劫掠行为,虽然短期内能补充军需,以战养战,但也必然激化与当地土着、流民之间的矛盾,埋下隐患。对峙拖延日久,军心易惰,补给压力增大,对岸的僰军也可能得到喘息或增援。必须尽快打开局面,必须用一场决定性的胜利,来整合内部,震慑外部。

良久,姬屯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电,扫过帐内每一位将领和军事生的脸,他的眼神中再无丝毫犹豫,只剩下钢铁般的决断。

“就按此策执行!”他的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压过了帐外隐约的嘈杂,“传令:全军即刻起,进入临战状态!集中所有投石机、弩箭,按预定方位布置阵地!给我调集所有石弹、火油弹,我要你们在进攻开始时,把骑龙垇正面那段防线,给我砸烂!烧光!”

他目光转向那名请战的悍将:“重甲突击兵团,由你统率!我给你最好的兵,最利的刃!告诉所有重甲兵的儿郎们,此战,有进无退!破敌之后,人人重赏,官升一级!但若有怯战不前、临阵退缩者,无论是谁,立斩不赦!我亲自为尔等擂鼓助威!”

“末将领命!”悍将激动地抱拳,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

命令既下,整个鲁武卒大营,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战争机器,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肃杀的气氛,高速运转起来。战争的阴云,伴随着川南冬日这无尽的湿冷雨幕,愈发浓重地笼罩在岷江西岸的骑龙垇上空。一场决定性的血战,已是箭在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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