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祖宗的默许和严格照看下,崔令容再次开始尝试那种危险的方法。
这一次,她不再是一个人胡乱试药,老祖宗亲自挑选药材,严格控制每一样的用量,既要保证药效可以慢慢改变她的体质,又尽力减轻痛苦和风险。
过程依然艰难,就算是老祖宗精心调制的药方,药性在体内起作用时,还是会带来一阵阵剧烈的疼痛和不适。崔令容常常痛得脸色发白,冷汗湿透衣服,但她始终咬牙坚持,从没想过放弃。
老祖宗虽然嘴上不说,但总是守在一旁,仔细留意她的反应,不时为她施针缓解痛苦,他看着孙女受苦,眉头总是紧紧皱着,眼里既有心疼也有无奈,却不再开口阻止。
吉祥则细心照顾着崔令容的日常,想办法为她准备一些清淡有营养的饮食,希望能帮她减轻一点身体的负担。
在这份安静而坚定的守护下,崔令容正一步步走向那个微小却唯一的希望。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
“今天这最后一副药喝下去,就可以了。”老祖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但也掩不住深深的疲惫。
崔令容听了,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虚弱却充满欣喜的笑容。长期的试药让她清瘦了不少,脸色总是不太好,但那双眼睛却因为即将到来的希望而特别明亮。
她接过老祖宗递来的药碗,深吸一口气,没有丝毫犹豫,把碗里的药一口喝尽。
熟悉的剧痛很快再次袭来,甚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猛烈。
她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手心,额头瞬间冒满冷汗,身体不停发抖,却硬是咬着嘴唇没有叫出一声。
老祖宗和吉祥紧张地守在一旁,时刻注意着她的反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撕心裂肺的疼痛终于像潮水一样慢慢退去。
崔令容虚脱般地放松下来,大口喘着气,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老祖宗立刻上前为她把脉,手指感受着她脉搏的变化,过了好久,他紧锁的眉头终于微微舒展,长长松了一口气,看向崔令容,缓缓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人说话,但这个动作已经说明——他们成功了。
崔令容疲惫地闭上眼睛,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起,所有的痛苦和坚持,在这一刻仿佛都有了答案。
崔令容满心欢喜,虽然在家中进行着艰难的改变,但她一直和李莲花保持着联系,经常通过书信了解他和方多病的进展。
最后一封回信上说,他们成功了——单孤刀的阴谋已经被粉碎,他也并不是真正的南胤后人。
但信纸最后的几句话却让她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那上面写着:
“希望你以后一切安好,忘了我吧。”
话语简单,却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决绝和疏远,让她隐隐感到不安。
她立刻起身,顾不上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急切地对吉祥说:“吉祥,准备纸笔!我要马上给他回信!”
她必须问清楚,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可是,很多天过去了,崔令始终没有收到李莲花的回信。
一直没有回音让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那封信末尾的不祥预感几乎让她坐立难安。
尽管她的身体因为之前的试药还没有完全恢复,仍然虚弱无力,但强烈的担忧压倒了一切,她再也顾不上调养,毅然决定要立刻去找李莲花。
“吉祥,备车!”她语气坚决,甚至带着不容拒绝的急切,“我必须去见他,现在就去!”
崔令容带着满心焦急赶到天机堂,找到了方多病,可当她问起李莲花的下落时,方多病却一脸茫然:
“李莲花?他不是和笛飞声约好了,今天在东海边决斗吗?”
这话像一声惊雷,炸得崔令容耳边嗡嗡作响。
决斗?东海?他在信里从未提过半个字!
巨大的恐惧瞬间抓住了她的心脏,如果是决斗,也没必要说那样的话,除非他……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再也顾不上多问,猛地转身,毫不犹豫地朝门口走去。
方多病被崔令容突然变化的脸色和离开的样子吓了一跳,他虽然还没完全明白怎么回事,但直觉告诉他出大事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急忙追上去,一边跑一边喊:
“哎哎!崔姐姐,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慌乱和担忧,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李莲花的事他绝不能不管。
他们赶到东海边时,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岸边空无一人,渐渐地,围观的人群多了起来,笛飞声也准时到了。
方多病快步走到笛飞声身边,指了指独自站在一旁、心神不宁的崔令容,低声和他说着什么。
但崔令容对周围的一切毫不在意,她的目光始终焦急地扫视着海面和道路,只期盼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渐渐升高,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李莲花却始终没有露面。
崔令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不祥的预感几乎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一个当地的渔民穿过人群,送来一封信。
方多病接过信迅速看完,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失神地喃喃道:“他……不会来了……”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判决,击碎了崔令容最后的希望。
她没有丝毫犹豫,猛地转身,拨开人群就要离开。
她一定要找到他,无论他在哪里,无论他变成了什么样子!
崔令容急匆匆地赶到莲花楼,推开门,只有狐狸精欢快地摇着尾巴迎上来,亲昵地蹭着她的裙角。
她没时间多安抚,快步跑上二楼,直接走向放旧物的柜子。
她的心跳得很快,带着一丝侥幸的期待——如果那个她亲手绣的、装着特殊药草的香囊他没有扔掉,或许就能凭借里面留下的独特气息找到他。
她颤抖着手翻找着,每一件熟悉的物品都让她的心紧绷着。
终于,她打开了一个木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鸟。
那鸟仿佛被惊动了,竟颤巍巍地动了起来,扑闪着翅膀飞起,在窗边停了一会儿,随即朝着窗外飞去。
崔令容的心猛地一跳——幸好……李莲花还戴着那个香囊!
她毫不犹豫,立刻追着鸟冲了出去,那鸟飞得不快,但方向明确,引着她穿过山林,最终停在一处陡峭的悬崖边。
它在崖边盘旋了两圈,竟毫不犹豫地朝着崖下云雾缭绕的深处飞了下去。
崔令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她冲到悬崖边,望着下方深不见底的云雾和那只义无反顾消失其中的鸟,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
“李莲花……”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瞬间抓住了她,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仔细观察着悬崖的地势,寻找任何可以下去的路,目光锐利而坚决——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无论崖下是什么,她都必须要下去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