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媛站在集装箱外，手里握着一个黑色U盘。这是灰雀最后一次见她时塞进她口袋的。她当时以为只是普通的证据备份，没有多想。现在U盘表面泛起微弱蓝光，自动连接了她的腕表。
系统提示音响起：“生物密钥识别成功，启动全息投影协议。”
她没动。风从海面吹过来，卷起她的卷发。她知道这一按下去，就是真的结束了。
头顶的灯亮了。一道人影缓缓浮现，站在黑色电子棺上方。他穿着旧冲锋衣，脚踩马丁靴，背包还在肩上。背景是码头夜景，远处有货轮鸣笛。
“周秘书。”他开口，“这次你不准走。”
周媛手指一抖。
“我知道你恨我骗你。你说过最讨厌别人替你做决定。可我这辈子，没骗过你一件事——除了我说我不喜欢你。”
她咬住下唇。
“我不敢说。不是怕死，是怕说了，你就成了靶子。他们查得到的一切关系链，我都切断了。只有这个U盘，我一直留着。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打开它。”
画面停顿一秒。
“今天是我给自己办的葬礼。但我更想叫它婚礼。因为我娶的人，是你。”
周媛的眼眶红了。她没有哭。她只是把左手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摘下来，紧紧攥在掌心。
“我知道你在听。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做过脏事，杀过人，也被人追杀过十年。但在这十年里，每次接到你的电话，我都觉得还能再撑一天。”
她终于抬头看他。
“你说要嫁给我？”她的声音很轻。
“对。”全息影像笑了，“所以我提前录好了誓词。你要是不答应，这段就永远放不出来。”
她低头看着地面。
“我答应。”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集装箱亮了起来。无人机群从四面八方飞来，在空中组成环形光带。礼台是用集装箱改装的，上面摆着两束花：一束白玫瑰，一束红玫瑰。
周媛走上台。她换了一身素白西装裙，没有戴珍珠项链，也没有化妆。她站到指定位置，对着镜头说：“今天，我嫁给他。”
全场没有人鼓掌。只有记录仪运转的声音。
她抬起手腕，按下按钮。
画面切换。
灰雀的身影出现在平壤银行外的小巷。他蹲在墙角，用微型相机拍摄一辆黑色轿车。车牌被遮住，但车门打开时，露出一只戴着翡翠念珠的手。
“这是九爷第一次和秃鹫基金交易的现场。”他的话外音响起，“时间是三年前十一月七日。资金来源是东南沿海地下钱庄，经由六层空壳公司洗白，最终注入岑氏集团敌意收购案。”
地图展开，红色线条连成网络。
“他利用岑世昌的贪婪，制造金融漏洞，再用黑道暴力清除异己。林野父亲的空难，不是事故。刹车油管被人动过手脚。”
周媛闭上眼。
“他还收买了维克多的副手，在黄金期货市场设局。这些录音我都存了下来。”
音频播放。九爷的声音清晰可辨：“只要那丫头回不来，岑家就彻底完了。”
灰雀的声音继续：“我把所有证据打包，存在七个离岸服务器。只要你按下确认，它们就会同时公开。”
画面中的他看向镜头。
“这是我给你的结婚礼物。把他们都送进地狱，然后……陪你看海。”
他说完这句话，信号开始波动。
周媛猛地睁眼。
“不行！不能这样！”她扑向控制台，“还有办法保留数据！我可以转存到量子节点！苏棠能做到的事，我也能——”
系统警告弹出：【意识缓存剩余时间：03:17】
她双手发抖。文件传输进度条刚走到百分之二十，就被强制中断。
【核心数据不可复制，违反者将触发自毁程序】
她停下动作。
灰雀的声音变得断续：“别试了……我已经撑不住了……这次……我不想逃……”
她跪坐在地。
“你才是傻子！”她吼出声，“谁要你陪着看海？谁要你一个人扛所有事？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等你一个消息？哪怕一句‘我活着’也好！”
全息影像模糊了一下。
“对不起。”
她站起来，走到主控台前。屏幕显示着所有备份路径。她一个个点开，全部选中，按下删除。
“笨蛋。”她低声说，“下辈子记得带户口本。”
她转身走向礼台。
两束花静静躺在那里。她拿起白玫瑰和红玫瑰，用力抛向空中。
无人机群立刻行动。每架机腹下的微型燃烧装置点燃花瓣。一瞬间，空中炸开一片星火雨。火星飘落，有的落在她肩上，有的坠入海面。
灰雀的最后一句话响起：“这次……我没逃。”
信号归零。
全息影像消失。
集装箱内灯光熄灭。只剩下一台终端还在运行，屏幕上闪过一行字：
【任务完成。指令终止。】
周媛站着没动。风吹进来，吹散了最后一片灰烬。
她把素圈戒指重新戴上。这一次，戴在了左手无名指。
她走出集装箱。身后烛光渐熄。一块虚拟铭牌在空气中浮现，写着“灰雀·周媛”，闪烁三秒后隐没。
她的药盒在口袋里。她拿出来看了一眼，合上盖子，放回原处。
她拿出手机，拨通岑疏影的专线。
“我是周媛。灰雀的事处理完了。后续资料已上传加密通道，编号KJ-286，请查收。”
对方回应了一句什么。
她点头：“明白。我会准时参加明天的会议。”
挂断电话，她抬头看了眼天空。云层很低，压着海面。
她的脚步很稳。
走到停车场时，她拉开副驾驶车门。
车座上有一张纸条。
她拿起来看。
上面写着一行字：
“下次接头，老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