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下方的小字还在闪:【通信链路稳定 | 下行指令待发】。
江临川的手指停在回车键上,没有按下去。他的眼睛盯着波形图边缘的一点异常——那里有一点微小的波动,像是信号里被扎进了一根细针。这不是正常的干扰,也不是维克多留下的痕迹。它更冷,更准,像某个程序悄悄启动了。
就在这时,主频段突然响起警报。
“星梭-7号进入虫洞,姿态数据丢失。”AI的声音很平静,但整个指挥中心的人都愣住了。
十七块屏幕中,中央画面一下子变成雪花。遥测信号断断续续,每两秒才传回来一点残缺的数据。江临川马上切换到试验船的专用频道,耳机里传来林野的声音,断断续续,语气很紧:“引擎频率撕裂……我在被拉长……所有结构警告都红了!”
画面闪了一下,恢复了几秒。驾驶舱里的重力变了,仪表盘像玻璃一样歪向一边。林野死死抓着操纵杆,额头青筋跳动,嘴角流出血来。
江临川立刻调出之前收到的宇宙信号原始数据,和现在虫洞的频率对比。当两组数据重合时,他瞳孔一缩——维克多留下的虚拟声纹代码没被清干净,它藏在曲率场底层,正在和外星信号里的数字序列产生共振。
这不是意外,是连锁反应。
他闭上眼,在心里说:“签到‘星梭-7号’驾驶舱。”
【签到成功】
【地点:星梭-7号驾驶舱(高维空间锚定中)】
【奖励:结构应力终极重组】
一股信息冲进脑海。不是文字,也不是图片,而是一套修复飞船的方法。这个方法要用飞船自己的动能,在引力反转的瞬间完成分子级别的重建。只有三秒时间。
江临川睁开眼,手指已经在控制台上快速输入反向校准指令。他接通加密频道,声音很稳:“关掉所有推进器,准备倒着穿越。”
对面沉默了一秒。林野喘着气说:“你要我退回奇点?那会把我们压成粒子!”
“正因为这样,空间裂缝才会合上。”江临川说,“引力反转那一刻,你会有三秒的修复时间。就在那时,启动b-7序列。”
“b-7?”林野声音发抖,“那是自毁程序的前一步!”
“现在它是重启密码。”江临川盯着屏幕,“你只有一次机会。等我命令。”
监控画面又闪出来。林野松开操纵杆,右手猛地按下控制面板下面的物理开关。保险盖弹开,露出一个红色旋钮。他咬破嘴唇,血从下巴滴下,在失重中变成小血珠飘着。
“推进器关闭。”他低吼,“开始后退。”
主屏幕上,飞船轨迹突然反转,重新冲进虫洞深处。曲率泡剧烈震动,快要塌了。系统不断报警:“分子键断裂预警”“氧气压力降到43%”“乘员生命体征不稳定”。
江临川盯着数据流。当空间曲率归零的瞬间,他按下发送键。
“现在!b-7!”
林野狠狠转下旋钮。
整艘飞船像碎了一样,又在下一刻恢复完整。监控黑了两秒,接着画面清晰。结构完整性从12%跳到98.6%,曲率引擎恢复正常,信号也稳定了。
“星梭-7号脱离虫洞,轨道稳定。”AI报告。
江临川轻轻呼出一口气,左手不自觉地摸了摸机械表的表冠。他没动,目光落在主屏右下角自动上传的一个数据包上——一段从未见过的生物电频率,持续四十七秒,范围远超地球已知生命特征。
通讯打开,林野的声音虚弱但清醒:“那边不是机器……有人在等我们。”
医疗队接手飞船后,江临川调出全部日志,发现执行b-7序列时,飞船曾短暂连上一个未知网络。那个地址,和三十年前阿雷西博信号回传的路径完全一样。而那段外星生命的数据,编码方式竟和KJc早年废弃的深空协议很像。
他把数据包标为Ω级,只允许自己查看。
这时,次级频段又有动静。不是信号,是一个倒计时,精确到纳秒,起点是这次穿越完成的时间,终点未知。
江临川面无表情,手动切断备用链路的外部接口,把所有数据导入离线分析模块。他打开曲率引擎日志,一帧一帧检查b-7前后三十秒的能源曲线。
问题出现在第十六秒:引擎功率突然归零,接着出现一次反向脉冲,能量来源写着“未识别”。
他放大那一帧。在几乎平直的波形里,藏着一段极短的信号——三个连续质数,间隔符合斐波那契比例。
和之前收到的宇宙信号,来自同一个系统。
江临川起身,走到墙边的隔离柜前,刷指纹取出一块银色存储盘。盘上刻着“L3-09”,是他早年在太阳系签到时唯一保留的备份。他插进主终端,运行扫描程序。
三分钟后,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检测到外部写入痕迹】
【写入时间:b-7序列执行瞬间】
【内容类型:引导式应答协议】
【目标地址:半人马座a星区,坐标加密】
程序解析出部分信息。这个协议的作用是确认地球文明已经能跨维度回应,并激活高维空间里的“回应节点”。
江临川看着那串坐标。他知道,这已经超出维克多的能力,也不是人类技术能做到的。
有人,或者某种存在,三十年前就开始布局了。
而“星梭-7号”的穿越,只是触发条件之一。
他走回主控台,打开全球监控画面。北美、东亚、南美的深空雷达都在正常工作。但在南极边缘,一座废弃的苏联雷达站突然上线,天线正对着刚刚关闭的虫洞位置。
信号很弱,但频率和b-7的反向脉冲一致。
江临川拿起通讯器,拨通苏棠的电话,只说了一句:“查L3-09盘里的隐藏分区,找一份叫‘初啼’的文件。”
挂了电话,他再看向中央屏幕。试验船状态已变绿,外星生命数据正在被分析。他的手指搭在键盘边上,一直没离开。
倒计时还在走。
第二十七秒。
他忽然发现,飞船返回时拍的最后一张图像里,虫洞出口有一道细小的光弧,弯曲的方式不符合物理规律。
那不是残影。
是一个轮廓,正从里面往外看。
江临川按下录制键,把这张图像单独保存,命名为:“Ω-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