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一身脂粉味道回家,已经成了袁平不予掩饰的场面。
“回来了?”
“嗯。嘉媛放学了吗?”
“快了,司机已经去接了。”
“好。”
两个人公事公办的走完流程,就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舒漫现在尽量都是赶在正点下班回家,袁平本身就是对加班深恶痛绝。
作息时间的趋同并不能弥合两人感情的裂痕。
多少次,舒漫都张口欲言,想要让步妥协。
但内心的骄傲坚持让她又沉默下来。
她对袁平的娇惯已经超乎寻常,但袁平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这种信任,让她痛苦难言。
就连漫平公司当下面对的复杂困境都难以比拟这种作用在心头的压力。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挽回。
也许,当时应该装作若无其事?
舒母一时的催促,更是让她心烦意乱。
袁平从回到中都以后,就没有再去过舒家拜访,这本已不合规矩,现在母亲召唤,却连女儿也推托连连。
想来是已经明白两人之间出现了问题。
“明天我想回娘家一趟,你要一起去吗?”
吃饭的时候,舒漫若无其事的开口问道,就像是突然想起一般。
袁平手里的筷子顿住,想了一下,干脆把半碗米饭一推,筷子清脆的搭在上面。
这是袁平吃完的标志性动作。
以往舒漫都会顺手接过,放到自己的位置旁边,是怕碍着袁平的事儿,让他不喜。
不过现在连孟嘉媛也不敢越俎代庖的乱动。
“好。”
桌子上的两个女人同时松了口气。
袁平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也是支撑的核心。
他的情绪很大程度的决定了整个家的氛围。
第二天,准备了大堆礼物的袁平和舒漫,只带了必要的安保人员回家省亲。
舒家兄妹和舒母在门口迎接。
“姐姐,你好久都没回来看我们了!”
舒越现在已经读高中了,只是性子里还是留下不少以前的影子。
“妈,哥,嫂子,这段时间太忙了,到现在才抽出空来。”
袁平夫妇的理由还是万年不变,不过也没人在意。
“知道你们忙,今天回来,就当给自己放个假了!”
舒母招呼着姑娘姑爷进门,一时间倒颇为热闹。
“姐夫,听说你又娶了个新姐姐?那我应该叫她什么?二姐?”
没有人搭理的舒越,偷偷摸摸的跑到袁平面前,问了他一个深奥的问题。
倒是一下把袁平问住了。
“你要是叫她二姐,那你应该叫我大姐夫还是二姐夫?”
当不知道怎么回答问题的时候,那就把问题抛回去。
这下轮到舒越纠结了。
袁平已经有段日子没有回娘家来,这次再见舒城,多少有点儿心怯。
好在老丈人没有给他摆什么脸色,一如既往的和他聊着工作情况,聊着中都乃至国内的局势。
当下最重大的新闻热点,除了南直的龙争虎斗,就是东洋经略热省的狼子野心。
拿捏着关内关外的心理临界点,不少人都担心,热省甚至察省会不会布伪满后尘。
“国家多难,袁平你正当其时,好男儿志在四方,可不要在儿女情长上打滚儿。”
对于这个女婿,舒城看的更透彻些。
能力卓绝,眼光长量,就是性子太软绵。
倒也不是优柔寡断,舒城觉得用脱离俗尘更能形容。
最近在女人身上的彳亍,一是让舒城感觉奇怪,二来,竟也在让他在其中嗅到了风暴来袭的危险。
女儿的异样他早已经闻知,让舒母再三召唤,也是想当面劝解一番。
不管出于何种考虑,小夫妻的情分不能因为些外力疏远淡漠。
袁舒两家如今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这个当长辈的,有必要给两人敲敲边鼓。
“尽忠职守,已经是为国报效,说什么当时之志啊!”
真正深入到这个环境中,才知道这是一个如何病态的局面。
大厦将倾,或者说是大厦已倾。
原本袁平以为,身处历史洪流中的人,看不见未来,所以迷惘挣扎,最终沉沦。
但他发现实际上并非如此。
太多人已经预料到了将要发生什么,但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无力阻止,无力抵抗。
这本身就更令人绝望。
“盛衰兴亡自有命数,你也不要顾虑太多。”
“中直广阔,大有可为。”
“袁平你要振作精神啊!”
听了舒城的劝慰,袁平沉默不语。
外人看他行事雷厉风行,章法宏大出人意表。
但他本质上是一个讨厌麻烦的人。
所求者不过是上班打卡,悠游岁月而已。
奈何身边的人对他赋予了过度之期望。
声色犬马,我所欲也。
“唉!”
这一声叹息,让两人之间的谈话,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进行下去。
该说的也说了,该劝的也劝了。
要想通,还是要靠袁平个人了。
茶喝了几道,舒母亲自过来喊人开饭时,脸上的喜色掩饰不住。
看向袁平的眼神也带了些嗔怪。
“快别聊了,饭都做好一会儿了!”
“袁平,不是妈说你,你说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不吱一声,非得到了当面再给我们惊喜!”
“弄的我这什么准备也没有,吃了饭你们先别急着走,我得去准备些东西给你们带上!”
说完,留下两个一脸懵的男人面面相觑。
“爸,我不知道啊!”
舒城撇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他想到最近女儿女婿两人正闹别扭,肯定是女儿有什么事儿没有和他说。
到了饭桌上,一家人已经讨论的颇为热烈。
舒漫的大嫂正在她耳边嘀咕着嘱咐什么,舒越就咋呼的多了。
“姐,你说当小姨是不是就得给他压岁钱了?”
一边问着,一边小心的用手虚抚着舒漫的肚子,像是生怕惊到了里面的宝宝。
袁平眨巴眨巴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以往舒漫虽然没有明显拒绝怀孕生子,但还是以工作为由下意识的做了规避。
袁平自己的计划也是在三五年以后再要孩子。
这女人不会是一时生气,报复我吧?
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在袁平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马上就被要有孩子的激动所充斥。
这种感觉很复杂,竟然没有特别的喜悦感觉。
只是心跳咚咚加速,就像是有人在胸膛里擂鼓一般。
走到舒漫身边,袁平的手像舒越一样,想碰又不敢碰。
“什么时候?”
嘴里木讷的差点儿说不出话来。
看着他这呆呆的样子,舒漫眉眼间的笑意已经压抑不住。
“你气我的时候!”
舒漫回想起当时对袁平的惩罚,没想到反弹到了自己身上。
“我要有孩子了!”
脑袋都变得迟钝的袁平,恍惚间看遍了前世今生。
汇聚到口中,就只剩下一句呓语。
今天,舒家所有知情的人都被下达了禁口令。
舒母甚至专门为舒越约定了违规惩罚。
袁平和舒漫的第一个孩子,对于整个中都的影响都是不言而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