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休息的袁平并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正在给他的生活秘书准备礼物。
第二天一早,袁平起床时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侍候。
孟嘉媛很显然并没有侍候人的经验,端水拧毛巾帮着陌生的男人擦脸,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她头上都紧张出了细密的汗水。
按照习俗,偏房入门应该先拜正房,再行简单的仪式。
但现在正房远在中都,更是不知道意见几何,这仪式不仪式的也就说不上了。
能到袁平房里端水侍候,还是林妤看她拘谨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心提醒她一句。
不趁着这会儿拉近些距离,真到了关键时刻,有的辛苦。
袁平没有让别人侍候的习惯,不过对这种陋习却也不算排斥。
美人在侧,香风浮动,一整天的心情都好了。
“这些天你就听林妤的安排吧,看有什么能打下手的就帮帮忙。”
“要是没什么事儿偶尔帮我去添些茶水就好。”
袁平主要是怕她闲着无聊,所以给她找了点儿事儿干。
“嗯,我知道了。”
对于这个男人,孟嘉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叫老爷好像不太合适,叫职务又太过于正式了。
索性她就直接忽略的称谓。
“你叫我名字就行,要是觉得不合适,那就叫先生吧。”
看出了她的窘迫,袁平给了她一点儿建议。
当下西风东渐,各种称呼大杂烩,男女之间叫什么的都有。
达令,爱人,亲爱的,先生,外人,丈夫,当家的,那口子,某某君,等等称谓,可谓是古今中外群英荟萃了。
上午的行程终于来到了南阳城区,总执常德志这次推托不了,独自会见了袁平这位中都来客。
例行公事的客套结束,常德志苦着眉头望向袁平,言语间甚至带着些哀求:
“袁委员,南阳地方偏属,可经不得许多重任啊!”
没有人是傻子,以漫平公司为代表的中都势力正在强势崛起。
现在看来,中都和汝州并不能让他们满足。
许州这个夹在中都和汝州之间的关节要地就不说了,那是人家的囊中之物,取留由心。
南阳和汝州隔着大山,却被中都选中为先行攻略的地方。
这对南阳是福是祸,谁也说不准。
南阳三个主要势力,冯远航已经半死不活的躺下装死,老窝囊孟津桥跪的没有半点儿犹豫。
他常德志多少还有几分骨气,但被逼上门来,也是说不出的无力。
“常总执可能是误会了,我受漫平公司邀请,在中直隶各地考察产业发展情况,并无其他意图。”
“这次过来叨扰,也是特意过来拜访南阳同僚,过境宝地,还是要按规定报备的。”
也不知道这老头是想哪儿去了,竟然以为漫平公司是过来添麻烦的,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
“呃,可能是我多虑了吧!”
被袁平不软不硬的堵回来,常德志没有任何办法,明面上,漫平公司的产业投资都是各地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儿。
你说人家会带来麻烦,你倒是说说会有什么麻烦啊?
常德志心里暗暗叫苦,这怎么说的,主观臆测毕竟上不得台面。
人家不承认这茬,你又能怎么办?
“南阳地方,人杰地灵,只是在近来,受铁路之困,才逐渐落后于其他地区。”
“漫平公司这次能够落实汝襄铁路,可是背负了不小负担,襄阳得利如何且不说,南阳全境受益于此,常总执不否认吧?”
动不动就南阳如何,这为南阳谋福祉的大好事儿,你待如何?
“这,这当然是大好事儿,通铁路是南阳多少年的期盼,只是受制于局势动荡和资金来源,一直都是挂在纸面上。”
“但襄阳,襄阳有大兵驻留,南阳只几千民团,恐怕事有不谐……”
人常说南阳孟津桥窝囊软怯,袁平觉得很值得商榷。
“常总执!”
“漫平公司一片实业报国之心,襄阳驻军也是国家督统,安靖地方是为要职!”
“能有什么不谐之事?”
“就算是哗变叛乱,左右另有他军驻防,中直隶督属也不是白领军粮!”
“事有万一,漫平公司自有保安团属!”
“怎么到你这里,怕这怕那,好像漫平公司兴办实业就是来害南阳民众了?”
袁平的耐心一向不错,但这常德志推三阻四,好没道理。
所以他的话里就带了些严厉。
常德志丝毫没有被以下犯上的觉悟,反而骇的有些脸色苍白。
嘴唇抽动了几下,才咬牙道:
“常某,才干中人,难抚大任,请调外埠勘磨!”
是非之地,留之无益,你不走我走。
“常总执说笑了,这话你应该和中都各长官来说,或者直报市行署长官为佳。”
“我一区署副职,当不得你这话。”
袁平的脸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早上的好心情被败坏的一干二净。
“不过,据我所知,中直隶当下并没有合适的缺额。”
“或许,常总执有外埠的路子?”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你要是敢撂挑子不干,调动是别想了,至少中直隶没有你的位置。
常德志很想硬气一把,但想到自己打磨了大半辈子才到了这个位置,如果没有合适的退路,怎么甘心就这么一脚踏空。
他和孟津桥不一样,孟家和李家在背后撑腰,不管是谁上位,都得把孟津桥安置好了。
他的跟脚只是几条单薄的线,连组个网都费劲,下去了肯定就没人能捞他了。
一边是风险,一边是诱惑。
常德志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像是被袁平的话气到了一样。
“袁委员何苦逼迫至此啊?”
想来想去还是不知道这困局何解,常德志已经有点儿绝望了。
中都力量南下,偏偏走了南阳这一路。
鄂省作为南方的关节要地,襄阳更是承担着监视中直的重任。
偏偏南阳和襄阳又处在一个没有地理隔绝的盆地内。
作为对抗南方力量的第一线,名义上执掌南阳的他何去何从?
如果他是孟津桥这种地方实权派,当然可以坐等双方拉拢。
即便是旁观也没有人会找麻烦。
但他不是啊。
有名无实的他很可能成为两方威胁逼迫的存在,都不用远,现在袁平不就是踩在他头上胁迫吗?
他能怎么办?
到时候南方大军到时,他又能怎么办?
左右都是个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