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平回到家的时候，郑不同已经等了一会儿。
见他回来，郑不同上前接过了公文包，现在天气已经难见晴天，便是不下雪的时候，也是阴沉沉的。
收拾了脚上的积雪，袁平和郑不同到里屋取暖。
煤球炉需要时常通火清灰，进屋以后，袁平看着明显刚生的炉子，就知道又不出意外的熄灭了。
拿出包里的图纸递给郑不同，袁平蹲在炉子旁边研究。
“这是我打算做的一个小玩意儿，你看看。”
拿到图纸的郑不同本来还没意识到上面是什么东西。
只是一个像二胡的装置，旁边画了一个像蜂窝一样的圆块儿。
但看到袁平蹲在煤炉子旁边，马上心里有所猜测。
“这是，煤球？”
虽然纸上的东西圆圆的像个厚饼，称呼煤饼更合适些，但郑不同还是习惯性的说成了煤球。
“蜂窝煤球，旁边的是造它的人力机器。”
这只能说是对日常使用的煤球进行了小小的改造，本质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的。
“把煤粉碎用黄泥和水塑形，就像做砖瓦一样。”
“把煤球做成蜂窝样子。”
“上下通孔，增大火力，烧的更透。”
“而且用泥塑形以后不容易堵塞火路，清灰也会变得简单。”
介绍了蜂窝煤的优点，袁平又指着面前的炉子说道：
“炉子也不需要大动，只是里面用直筒泥瓦做个内膛，下面再改一下铁箅就行了。”
“老板是打算做煤球生意？这个行当虽然也算赚钱，但大抵是个辛苦活儿。”
郑不同作为报社总编，社会百业都会接触，对这个煤球行当也算是比较了解的。
从火车下来的煤每吨5磅上下，零售到居民手中时每300斤大概1磅，也就是相当于每吨7磅不到。
这个利润看起来不算什么，去掉人工运输成本好像没什么大赚头。
但要知道煤球可不是什么深加工行业，讲究些的还用简单机器做成合适的球状，大部分煤球只是简单的把煤块儿敲开成小块儿就行了。
更有的是连这一步都省了，拉到煤场以后你自己来拉。
有小块儿你就装小块儿，没有那么多小块儿你就装大块儿自己回去处理。
价钱是一分都不能少的。
最终付出的成本也就是从火车到自家煤厂的运输成本而已。
其中利润，光在陈阳一区，就足够养起上百家大小煤场。
“煤球生意吗？那个以后总会做的，现在我们要做的是煤炉子和煤球机的生意。”
煤球生意虽然赚钱，但几乎没有任何入行门槛，这种生意想进入吃口饭不难，但要是想发展壮大，那就是想多了。
“按这个图纸上的尺寸，打一副这样的煤球机，你估摸着需要多少钱？”
生意有时候感觉很难，但有时候又异常简单。
无非是成本利润售价的数字游戏而已。
“看这大小，如果用铁料打制，重不过十斤，其中就算有些损耗，应该也就十几斤铁。”
“如果是铁匠手打，加上工费应该在6角到8角之间。”
“售价1磅到1磅2角比较合适。”
对这些成本估价，郑不同并不陌生，用料多少，工艺复杂程度都能找到类比的对象。
“如果是用机器大规模生产呢？”
铁匠铺子虽然在大部分地区还有所保留，但维修属性已经逐渐超过了生产属性。
这其中主要得益于大小机械厂的建成。
像舒漫持股的陈阳机械厂，一些简单的金属部件都能加工，只是生产出来的东西合不合用，那就得看厂里师傅的经验技术和良心了。
但有一点确实无法改变的事实，那就是机器生产的效率已经和手工打造拉开了很大的差距。
而且随着生产数量的提升，这种效率差距还在不可挽回的继续加大。
“这个得看机械厂的报价了，如果真的要大规模生产，最好还是有自己的机械厂。”
现在分队郑不同眼界已经不同以往，所以提的建议也是提升了一个纬度。
“以钢铁厂钢材130磅，铁料100磅左右报价，每个煤球机按用铁12斤算，铁料成本6角。”
“机器生产每个成本不高于1角。”
“那出厂的成本就是7角以内了。”
“如果只在机械厂下订单，那至少还得加1角的工厂利润。”
“而且还有私自仿制的问题。”
“按照《奖励工艺品暂行章程》，新工艺品可享5年专利，但这是帝国时的旧事了。”
“后面南直政府虽然于专利特奖也有申请的，大多数也只是一纸空文。”
对于来自西方的专利制度，国内其实也早有实践。
只是就像引入其他章法一样，能不能达到效果那就见仁见智了。
“制度的推行需要强制的执行约束。”
对于这一点，袁平当然也有想过。
不过，他可不是娇滴滴的文弱书生，至少在陈阳范围内，《奖励工艺品暂行章程》这种良法还是要贯彻落实的。
“我相信剽窃他人发明的还是少数，不要把人家想的那么坏。”
“现在我们最先考虑的是这个东西做出来有没有市场，好不好用。”
郑不同张了张嘴，没好意思说什么。
《观察家日报》本身就是靠什么起家的，你做初一，怎么会没人做十五？
“好不好用得做出来样品试了才知道。”
“如果效果能达到预期，市场当然是不缺的，听说有些人被煤球炉子气的宁愿烧高价柴火。”
“如果陈阳能卖，那整个中都都能，中都能卖，那中直可期。”
“对了，现在报社估计在年底前会达到份以上，我们是不是可以提前布局许州，光州，郑州，汴州，洛阳几个城市了？”
生意虽然有虚实，但某些地方其实是相通的。
以中都辐射整个中直，向来是中都工商企业的固定操作。
“这个你们看着办就行，我相信你们能够把握好走出去的节奏。”
跨地域扩张，从来都不是个简单的工作。
铁路线让商品流通可以扩大到更多的地域，但随之而来的管理难度也是指数级上升。
火车班点的计算，沿线城市的交接，运输费用的提升，地域性新闻和其他类内容的适配。
还有最重要的是和当地报纸的竞争。
在陈阳，《观察家日报》是地头蛇，遇到任何问题，不用袁平出面解决，其他人自觉的就让三分。
说句夸张的话，得罪了《观察家日报》，基本上就是和陈阳半个舆论圈儿作对，虽然《观察家日报》从来没有使用过这种隐形权力。
在中都，《观察家日报》也算是本土作战，虽然没有陈阳的加成，但作为中都前三的大区，以及历史上作为中都地区首府的惯性，让陈阳对其他区都拥有无可比拟的优势地位。
这一点，从北城区和周埠区下意识的向陈阳区发展靠拢就能看出问题所在。
但在中都以外，《观察家日报》就属于外来户了，所能倚靠的出了自身优质的内容以外，只能凭借中都的政治地位，对其他城市施加的影响，以让自己不至于水土不服。
“《峨眉大侠》应该快完结了吧？”
日报连载数月，这在整个出版行业都不多见，像这样的长篇，一般只会按册出版。
“现在已经连载到尾声，报纸头版已经开始为《双龙会》预热了。”
袁平把烧好的水壶拿起来倒了两杯。
“新发展，新气象。希望《双龙会》给报社走出中都带来一些好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