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栖霞山别院笼罩在朦胧的月色中。苏婉儿独坐书斋,就着烛火仔细研究明远送来的机关图纸。窗外竹影摇曳,偶尔传来几声夜枭的啼鸣,为这静谧的夜晚平添几分诡异。
娘娘,夜深了。红玉端着安神茶进来,茶香袅袅,明日还要回宫,早些歇息吧。
苏婉儿揉了揉眉心,正要说话,忽然动作一顿。空气中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异香,与前世遇害那晚闻到的梦魂香如出一辙。
熄灯!她猛地站起,迅速吹灭烛火,有刺客。
主仆二人迅速躲到屏风后。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苏婉儿屏住呼吸,前世遇刺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雪夜,李纲狰狞的面容,刺入胸口的匕首......
一支弩箭破窗而入,精准地钉在她方才坐过的位置。箭簇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显然淬了剧毒。
红玉吓得脸色发白,苏婉儿却异常镇定。前世的经历让她对危险有着超乎常人的警觉。
从后窗走。她低声道,拉着红玉悄悄移向窗边。
就在她们即将翻窗而出时,房门被猛地踹开。三个黑衣人如鬼魅般闪入,手中兵刃寒光凛冽。
分开走!苏婉儿推开红玉,自己则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她记得别院的布局——前世曾随母亲在此小住。转过回廊,她闪身躲进一间废弃的柴房。这里堆满杂物,正是藏身的好去处。
然而脚步声很快逼近。为首的刺客冷笑:娘娘何必躲藏?太傅大人只是想请娘娘去做客。
苏婉儿心中一震。果然是太傅派来的人!
她悄悄握紧袖中的匕首——这是赵元宸当初赠她的防身之物。前世若有此物,或许就不会......
柴房门被踹开。月光下,刺客的身影如同索命的无常。
娘娘,得罪了。
寒光一闪,长剑直刺而来。苏婉儿凭借前世记忆,侧身躲过致命一击,匕首顺势划向对方手腕。
刺客惨叫一声,兵刃落地。
另外两人见状,同时扑来。苏婉儿且战且退,很快被逼到墙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忽然想起柴房梁上有一处暗格——这是母亲当年为防不测设计的藏身之处。
她假意跌倒,趁机触动机关。梁上暗格应声而开,一包石灰粉洒落而下。
我的眼睛!
刺客们猝不及防,顿时乱作一团。苏婉儿趁机冲出柴房,向院墙跑去。
然而墙头早已守着一人。那人身形魁梧,手中钢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娘娘好身手。那人阴森一笑,可惜今晚注定要香消玉殒。
苏婉儿步步后退,心中飞速思索。前世她就是死在这样一个月夜,难道今生也要重蹈覆辙?
不!她绝不能死在这里!
她忽然想起别院后门处有一口枯井,井壁有处凹陷可以藏身。这是她儿时与玩伴捉迷藏时发现的秘密。
救命啊!她突然大声呼救,同时向枯井方向跑去。
刺客果然中计,紧追不舍。就在接近枯井时,苏婉儿猛地转身,将手中的匕首掷出。
噗——
匕首正中为首刺客的肩头。趁对方吃痛之际,她迅速滑入枯井,躲进那个隐蔽的凹陷处。
井上传来刺客气急败坏的咒骂声。苏婉儿屏住呼吸,听着上面的动静。
搜!她跑不远!
脚步声渐渐远去。苏婉儿这才松了口气,却突然感到手臂一阵刺痛。原来方才躲避时,被刀锋划伤了。
她撕下衣襟简单包扎,心中却升起疑云:太傅为何突然要取她性命?难道她查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忽然,井上传来打斗声。刀剑相交,伴随着几声闷哼。
娘娘?娘娘可在下面?是明远的声音。
在这里。苏婉儿应道。
明远放下绳索,将她拉了上来。只见院中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都是方才的刺客。
在下收到红玉姑娘报信,立刻带人赶来。明远道,幸好及时。
红玉从明远身后跑出,哭着跪倒在地:奴婢该死,让娘娘受惊了!
不怪你。苏婉儿扶起她,可知这些人的来历?
明远检查着尸体,忽然在一个刺客的衣襟内发现一枚令牌。令牌上刻着狼首图案,与太傅管家佩戴的如出一辙。
果然是太傅的人。苏婉儿冷笑,他这是狗急跳墙了。
不仅如此。明远面色凝重,这些刺客身手不凡,像是北狄训练的死士。
太傅竟敢动用北狄死士在京城行刺,可见其猖狂程度。
娘娘,此处已不安全。明远道,不如随在下暂避。
苏婉儿却摇头:本宫明日必须回宫。
为何?
太傅越是要杀本宫,说明本宫越接近真相。苏婉儿目光坚定,而且......
她望向皇宫方向。赵元宸即将御驾亲征,她必须在离宫前见他一面。
回到别院主屋,苏婉儿仔细回想今晚的每一个细节。刺客的身手、使用的武器、配合的默契......这绝不是普通的杀手。
红玉,去把那个肩头受伤的刺客带进来。
那名刺客被押上来时,已经奄奄一息。苏婉儿注意到他虎口处的老茧——这是常年使用某种特定兵器留下的痕迹。
你是北狄的人。苏婉儿突然用北狄语说道。
刺客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震惊之色。
看来本宫猜对了。苏婉儿冷笑,太傅竟然连北狄王室的贴身护卫都能调动,真是好本事。
刺客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你不说也无妨。苏婉儿起身,本宫自有办法查清。
她示意明远将人带下,独自在屋中沉思。前世今生的线索在脑中渐渐串联起来——太傅、北狄、神机营、新式武器......
忽然,她想到一个关键:太傅如此急于灭口,定是因为她触及了某个核心秘密。而这个秘密,很可能就藏在明日她要带回宫的那些图纸中。
红玉,把今日收到的所有图纸拿来。
烛光下,苏婉儿仔细查验每一张图纸。终于,在一张看似普通的机关图背面,发现了一行细小的北狄文字。
惊蛰日,紫宸殿......
她猛地站起,心中骇然。太傅竟计划在惊蛰日刺杀赵元宸!
必须立刻告知赵元宸!
备车!她急声道,本宫要即刻回宫!
然而就在她准备出门时,别院外突然火光冲天。无数火把将别院团团围住,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皇后娘娘,陛下有请。
苏婉儿推门而出,只见张文远带着一队禁军站在院中。
张将军这是何意?
娘娘遇刺的消息已经传入宫中。张文远躬身道,陛下命末将即刻护送娘娘回宫。
苏婉儿心中一动。消息传得如此之快,莫非......
她看向张文远,忽然注意到他腰间佩戴的香囊——与太傅府管家佩戴的一模一样。
她不动声色,容本宫更衣。
回到房中,她迅速写下一张字条塞给红玉:想办法交给明远。
字条上只有四个字:张已叛,小心。
夜色深沉,马车向着皇宫疾驰。苏婉儿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物,心中清明如镜。
这场生死较量,才刚刚开始。而她已经看清了棋盘上的每一个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