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勿听这么说,江未就知道她这是松口了。
江未松了口气,加快了语速:“醉清风是只有你会配置,然后只有顾连溪麾下的六个暗卫,能用对吧?”
“你怎么知道?”勿听转过头来,越发狐疑地打量着江未。
她总觉得“小冯”长得很面熟。但是这么漂亮的人,哪怕只有一面之缘,她也不会不记得。
所以说,指定是有哪里不对劲。
勿听看了江未半天,也没琢磨出哪里不对劲。
江未在她面前,轻轻挥了一下手,像是要打散她的疑虑一样:
“陈秋告诉我的,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在王爷醒来后,须如实告知他中的是醉清风之毒。”
勿听圆圆的脸拧成一团,露出个有些狰狞的笑。她的手慢慢搭上了腰间存放毒药的暗袋。
“如实告诉?你是想让我做替死鬼?你当我是傻的吗?!”
“不,不是替死鬼。你要表现出对此事同样震惊,并提及此毒,唯暗卫内部才有可能接触。”
江未说着,还给勿听做了个示范。
她先把眼睛瞪圆了,然后嘴巴也跟着慢慢张开,张成一个圆形。做了个很标准的目瞪口呆的表情。
“扮成这种傻子样,王爷难道就能放过我了吗?”
勿听深吸了一大口气,皱皱的脸重新又鼓起来了。她脸上的肌肉动来动去,动了好一会儿,才停住。
“差不多是这样吧?”勿听僵着脸,将信将疑。
她看看白清梧,又看看江未,却发现这两人盯着自己,或多或少都在笑。
即使看不到自己的脸,她也能明白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招笑。
“算了,我学不来你那种傻样。有没有别的办法?”勿听一下子就泄了气。
江未拍了拍她,安慰道:“你一进去,直接跪在地上,把脸挡住了。语气稍微震惊一点就行。剩下的交给我们。”
“这真的能行吗?”勿听还是将信将疑。
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配合江未她们。
……
顾连溪昏迷了一日一夜后,终于悠悠转醒。
守在一旁的医师连忙上前,脸色凝重道:“王爷,您终于醒了。您这是身中剧毒啊!”
“中毒?!”
顾连溪又惊又怒。
他本能地要掀开被子,从床榻上起身。结果刚一抬手,他便觉得气虚无力,竟是连掀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来人!”他嘶叫起来。
勿听“扑通”一声跪在顾连溪的床前,脑门”咚“的一下磕在地砖上。
还不等顾连溪发话,她就叫喊起来:“王爷啊!属下该死啊!经过属下查验,王爷所中之毒,乃是醉清风!”
“醉清风?”
顾连溪捏着被子的手骤然收紧。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跪在床边的勿听:你说什么?”
醉清风,这毒药名字,他再熟悉不过了。
剧毒,无色无味,是专门配备给他麾下暗卫的毒药。可用于杀人,也可用于被捕时自戕。
“我问你说什么!”
顾连溪像是要咬死勿听般,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她。
勿听伏在地上,话说得飞快:“王爷所中之毒,乃是醉清风。整个王府,唯有包括属下在内的六名暗卫有资格使用。且该毒药极难配置,绝无外泄可能!属下怀疑,是内部出了问题!”
她像是倒豆子一样,一股脑地把江未交代的内容倒了出来。
说完之后,她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就好像要跟这地砖粘在一起。
顾连溪的胸口在一阵一阵的灼烧,像是粗糙的沙砾反复摩擦,嵌在了他的血肉里。
他盯着地上的勿听,此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把这勿听拖下去,抽筋扒皮,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在顾连溪即将下令之际,门外传来侍卫通报声:
“王爷,勿观求见,说有极其重要之事禀报!”
顾连溪此刻杀心正重,已生了将这六暗卫一一杀死的念头。
至于陈秋?不也正是六个暗卫之一?!
来得正巧啊。
“让她进来。”
顾连溪想张口传唤人进来,但喉咙里只能挤出一点破碎的气音,根本就传不到门外。
他斜着眼,从跪伏在地的医师身上冷冷刮过。
那医师被他这样子骇得浑身一颤,连滚爬爬地转向门口:
“王爷有请——!”
陈秋快步走入,无视了跪在地上的勿听和面色不善的医师。
她直接来到床前,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张折叠的纸条。
“王爷,属下暗中查探,发现李参军与礼部尚书李大人,乃是远房表亲。而李大人可能......”
顾连溪张嘴就要骂。
嘴一张,急火攻心,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废,废,咳咳咳,废物!滚过来给我倒水!”
这殿里的仆从,早在顾连溪中毒的时候便被遣散了。
屋内此时可供顾连溪差遣的,只有医师,勿听和陈秋。
勿听趴在地上,心里正把以小冯为圆心,祖宗十八代为直径,进行画圈式问候。
冷不丁听到陈秋的声音,她简直如同听到了仙乐,感动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勿听偷偷抬起一点眼皮,拼命想给陈秋递眼神,询问下一步该怎么办。
然而,陈秋捧着纸条,单膝跪地,跟个木头桩子一样。完全没有接受到勿听的眼神信号。
勿听偷偷翻了个白眼,决定一心一意地要扮演她的地砖。
她也学陈秋的样子,装作没听见顾连溪那撕心裂肺的动静,又把脑门放回了地砖上。
医师没有勿听和陈秋那么好的定力。
眼看顾连溪的怒火就要烧过来了,他连忙倒了茶水过来,战战兢兢地喂给顾连溪。
顾连溪连喝带咳,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脸色却更加难看。
“此事本王早已知晓!勿观,你就是为了说这等无用的废话吗?!”
陈秋捧着手里的小纸条,不慌不忙道:“王爷不妨看看这纸条。”
医师又慌慌忙忙从陈秋手里接过纸条,放到顾连溪面前展开。
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字:“一切按计划行事,定不负大人所托”。
落款处并无姓名,也无手印。看上去就只是一张很普通的纸条而已。
顾连溪看着纸条上那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怒火更盛:“拿着一张废纸过来,陈秋,你是在戏弄本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