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江未心中已有计较。
次日,他寻了个由头,在清晨去向钱爷请安,探问起昨日那位赵爷的来历。
钱爷端着茶杯,笑得一如既往的和气:“哦,赵兄啊,是北边来的一个老主顾了,做些皮货生意,路过此地,顺道来看看我。怎么,小兄弟对他感兴趣?”
江未心中冷笑,北边来的皮货商?
北边的人跑到这里来做皮货生意?也不怕皮子发霉了。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搓着手,露出一副不好意思又兴奋的样子:“钱爷,不瞒您说,昨日见了赵爷,我这心里就有点活泛了。我想着,光靠一只猫,这表演终究单调。若是能再寻两只机灵些的猫儿,一同训练,组成个‘猫戏班’,也好给您长长脸不是。”
他这话说得合情合理,也完全符合他当前的人设。
钱爷眯着眼打量了他片刻,眼中精光一闪而逝,随即哈哈大笑:“小兄弟有这上进心是好事啊!去吧去吧,今日也没什么要紧事,你自去便是。需要银钱的话,尽管开口。”
任何要让对方主动要的东西,其实就是不想给。
这钱爷表面上是支持他买猫的,说是“需要银钱的话,尽管开口”,那么实际的意思就是不想给钱,不想让他再买猫了。
但是,今天这个门,江未是一定要出的。
于是他故意装作完全听不懂钱爷的言下之意,连连道谢,表现出一副感恩戴德。
钱爷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他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未一眼:“小兄弟,我这人一向待人不薄,你也不用强求自己啊。”
这话听着是关怀,实则还带着一层警告的意味。
这钱爷是怀疑江未想要做大做强,从而与他割席,另起炉灶。
起疑了,但是没有起对地方。
江未心中冷笑,面上却越发恭敬:“不强求,不强求。就是随便看看,万一碰上合适的呢?主要还是想着能让钱爷您面上有光。”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上进心”,又点明是为了钱爷,让钱爷一时也挑不出错处。
钱爷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挥了挥手:“去吧,早去早回,别耽误了晚上的事。”
“是,是,一定早回!”江未连连应声,躬身退了出来。
一离开钱爷的视线,江未脸上的谄媚瞬间收敛。
他快步回到小院,对正在等待的白清梧低声道:“他起疑了,但没怀疑到我们要跑路上。我们得演一场戏。”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大大方方地出了钱爷的宅院,朝着城中最热闹的集市走去。
到了集市,江未专挑人多眼杂的宠物摊子前流连,高声与摊主讨价还价,吸引了不少人注意到他。白清梧则安静地跟在他身边,偶尔伸手轻轻抚摸一下笼子里的小猫,配合着演戏。
江未借着和江未耳语的动作,四处看了看。他察觉到,这附近至少有两道视线一直在盯着他们。
钱爷果然派了人盯着他们。
逛了约莫一个时辰,江未“终于”相中了两只看起来机灵的小猫,付钱买下,一手抱着一只,加上肩膀上的猫猫,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我们挑个人少些的路回去吧。”江未掂了掂怀里的猫,“人太多,万一猫被吓到了怎么办?”
白清梧接过他肩上的猫猫,稍微提高了些音量:“还不是你,杀价杀得太狠了,气得人卖猫的,猫笼子都不给你。”
“多绕点路又能怎么啦,那不是省钱嘛!”江未也跟着拔高了音量。
两个人就这样一唱一和,最终就这样决定, 绕着穿城河的方向回去。
河边有一个供人洗衣、挑水的石阶码头,此时并无他人。
走到码头边缘,江未假装脚下一滑,惊呼一声,整个人朝着河中栽去!他怀里的猫儿受惊,四处乱窜,白清梧也“惊慌失措”地伸手去拉他,结果被他“带”得一同跌入了冰冷的河水中!
“扑通!”“扑通!”
水花四溅!
三只猫儿在码头上惊恐地喵喵直叫。
钱爷派来暗中盯梢的人见状,立刻冲了出来,跑到河边张望。
只见河水湍急,两人却已不见踪影!
那盯梢的人面色难看,正欲跳下河去打捞江未他们时,忽然有一道“喵喵”叫喊住了他。
那盯梢的人一回头,只见江未新买的两只猫儿缩成一团,蹲在码头边。但江未那只训好的“奇猫”,正蹦跶着往码头相反的方向跑去。
猫?还是人?
钱爷更看重的肯定是猫。
盯梢的人看了眼湍急的水面,转身就跑去追猫去了。
水面下,江未探出半个脑袋,咕噜咕噜地看了眼。发现盯梢的人是真的走远了。
“清梧,来,你踩着我上去。”
他举着白清梧,先将白清梧推上了岸。然后自己扒着码头的石阶,准备跳上去。
一道刀光,毫无征兆地从江未的侧方劈来。
好快的刀!
江未猛地拧身侧仰。
刀锋贴着他的鼻尖扫过,削断了几缕飞扬的发丝。
刀势未尽,那握刀之人手腕一翻,刀锋斜劈向下。
江未趁着拧身之势未竭,左臂顺势甩出铜扣格挡。
“铛!”
江未的暗器铜扣与对方的长刀狠狠撞在一起,细丝顺势缠住了对方的长刀。
但对方的力量完全不逊色于他,又占尽了武器上的优势。
长刀仅是被阻拦了一瞬,紧接着又朝着江未的肩膀落下来。
就在江未以为自己的左臂今天肯定要被砍下来喂鱼时,一道素白的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直直撞向那名持刀的袭击者。
是白清梧!
她不会武功,动作毫无章法,只凭借一股豁出去的狠劲,用尽全身力气撞在袭击者的腰侧,双手死死抓住对方握刀的手臂。
那持刀的袭击者不知道是太过震惊,还是本身就完全没有向白清梧还击的意图。她被白清梧那么一撞,身形一点都没晃动,握着长刀的手却松开了。
“哐当!”
长刀脱手,掉落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江未获得了喘息之机。
他终于从水中爬出来,第一时间将白清梧拉回自己身后护住,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那袭击者摘下脸上的面罩,露出个略显夸张笑来:
“怎么,我,你都认不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