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又咬了一口，腮帮子微微鼓了起来，专注地咀嚼着，蔚蓝色的眼睛因为这新奇的味道而微微睁大，里面的冰冷和戒备似乎融化了一点点。
沈屹然站在观察窗外，心里松了一口气，小人鱼终于愿意吃东西了。
他提前让011扫描确认过包子的成分对南阖无害，此刻看到对方终于肯进食，他心中那丝若有若无的紧绷感，悄然松懈了些许。
包子很快就被南阖吃完了，他甚至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指尖，然后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沈屹然。
这一次，那眼神中的敌意似乎没有那么浓烈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探究，以及一丝对于更多食物的期待。
玻璃水缸中漾开圈圈涟漪，南阖冰蓝的尾鳍在澄澈的水中轻轻摆动，像极地冰川在月光下折射的幽光。
他停留在离沈屹然最近的地方，湛蓝的眼眸一眨不眨，倒映着男人白大褂的身影。
南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沈屹然手中另一个包子，他张开嘴，却只发出几个模糊的气音，像是海浪轻抚礁石的沙沙声。
那双湛蓝的眼睛里写满了渴望，与传闻中凶残的形象判若两人。
“你还想要这个？”沈屹然放缓语速，将包子举到玻璃前。
南阖冰蓝色的尾鳍幅度稍大地摆动了一下，在水中掀起小小的漩涡。
沈屹然却毫无惧色，将包子放入传递槽。防水槽缓缓滑入水中，停在人鱼触手可及的地方。
南阖接过包子，却没有立即食用。他抬起眼眸，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玻璃，又指了指沈屹然刚才拿着包子的手，发出一串轻柔如海风的气音。
水蓝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在水中飘拂，几缕发丝贴在他白皙的脸颊。
沈屹然以为他是想要更多食物，又让人送了两筐吃的过来，直接投入了半筐进去，但人鱼上前闻了一下，又退下了。
沈屹然心中一动，转身从推车上取出一个新的包子，故意当着南阖的面咬了一小口，然后再次放入传递槽。
果不其然，南阖立刻放下手中的包子，转而取走这个带着沈屹然齿痕的食物。
“你好像对我的气息很感兴趣。”沈屹然喃喃自语。
就在他分神的刹那，南阖忽然做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举动，他将自己筐中的一个完好无损的包子放入传递槽，然后用指尖推了推槽门，发出一串急促的气音，将包子送回沈屹然这边。
监控室里顿时一片哗然。S-01从未对任何研究员表现出这种互动意愿。
传递槽停在沈屹然面前，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略显湿漉的包子。
南阖在玻璃后面期待地看着他，冰蓝色的尾鳍轻轻摇曳。
“这是给我的？”沈屹然感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南阖将光洁的额头贴在玻璃上，发出一声悠长的，仿佛海豚鸣叫般的音调，微微点头，蓝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
沈屹然拿起那个包子，在水族箱边缘坐下，毫不介意包子已经被水浸湿，咬了一大口。
南阖的眼中立刻漾开笑意，他在水中轻盈地转了个圈，尾鳍划出的水波在灯光下闪烁如碎钻。
沈屹然注视着这一幕，思绪万千。这条被标记为极度危险的人鱼，此刻温顺得如同被驯养的海豚。
“教授，观测时间结束了。”助理推门而入，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沈屹然起身准备离开，南阖立刻游到了玻璃前，白皙的手掌贴在玻璃上，发出一连串低沉如潮汐的音调。
“我明天还会来的。”沈屹然不假思索地说，手掌再次贴上玻璃，与南阖的隔着一层玻璃相触。
离开观察室时，沈屹然回头看了一眼。南阖仍然停留在玻璃前，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水蓝色的长发在水中缓缓飘动。
走廊上，一位戴着特殊耳罩的研究员拦住了他：“沈博士，我建议你保持警惕。S-01的音波能震破耳膜，他的温顺很可能是伪装。”
“我自有分寸，不用担心。”沈屹然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
“好的。”那位研究员只能先下去。
……
接下来的三天，沈屹然一到时间就去实验室给小人鱼投喂食物，人鱼对他的态度也好了很多，至少不会那么警惕了。
这天中午，沈屹然因为有其他事抽不开身，让手下的一个叫小林的助理代替他送去东西，结果小林一进去就被攻击了。
小林以为这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小任务，结果他一进去，就发现人鱼一直在盯着他看，眼里充满了敌意。
整个实验室警报响起，人鱼不断地攻击着玻璃，整条鱼陷入了暴怒之中，其他研究人员过来也无一例外受到了排斥和攻击。
小林立马退了出去，打了电话给沈屹然:“沈博士，人鱼突然发难了！您快过来看一下。”
沈屹然快速赶了过去，推开了实验室厚重的隔音门时，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将他吞没。
他怔在门口，几乎认不出这个他每日造访的地方。
实验室仿佛刚经历了一场风暴。地板上积水成洼，破碎的玻璃器皿在水中闪着寒光，漂浮的研究报告墨迹晕染，像一幅幅被毁掉的水墨画。
几台精密仪器歪斜地倒在墙角，线路裸露在外，发出危险的滋滋声，监控都被毁了。
他的目光越过这片狼藉，落在巨大的环形水族箱上。
南阖悬浮在水中，冰蓝色的长发如愤怒的海蛇般狂舞。
他的尾鳍疯狂拍打着强化玻璃，每一次撞击都让水箱发出沉闷的巨响。
当他的视线捕捉到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动作突然停滞。
随即他猛然甩动尾鳍，一堵水墙劈头盖脸地朝沈屹然袭来。
冰冷的海水浸透了他的白大褂，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水滴顺着发梢不断滴落，在脚下积成一个小水洼。
高大的身影顿了顿，随即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脾气还挺大，跟以前一样。”沈屹然没有后退，他透过模糊的视线，看见南阖胸膛剧烈起伏，那双湛蓝的眼睛里翻涌着愤怒。
“怎么又不吃东西了，这么挑食？”沈屹然又向前一步，声音放得更轻。
这一次，南阖没有发动攻击。他缓缓沉入水中，只露出一双眼睛，观察着沈屹然的每一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