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助于朕?”
苏婉听到这四个字,第一反应是李德全传错旨了。
皇帝?亲手做点心?还是给太后贺寿?
这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李总管,您是说……陛下要亲自下厨?”苏婉觉得自己声音都在飘。
李德全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也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表情,干咳一声:“陛下仁孝,心意至诚。苏掌膳只需好生辅佐,拟定个简单易行又寓意吉祥的章程便是。”
苏婉:“……” 简单易行?寓意吉祥?还要皇帝亲手操做?这难度堪比让她再去切一次牛骨!
她浑浑噩噩地领了旨,回到小厨房,对着空灶台发了半天呆。
莫一刀听闻后,沉默良久,吐出一句:“掌膳,保重。”
连自家“师父”都这态度,苏婉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分析。皇帝下厨,重点肯定不在味道多惊艳,而在“亲手”和“心意”。所以,点心不能太复杂,步骤不能太多,失败率要低,但成品必须好看,寓意必须好。
她翻遍了脑海中的点心谱,结合宫廷常见的吉祥图案,初步选定了“寿桃”和“如意卷”这两种。寿桃象征长寿,如意卷寓意吉祥,造型相对固定,操作步骤也不算太繁复。
但很快她就否定了寿桃。寿桃需要发酵、塑形、蒸制,火候和时间要求高,对新手极不友好。万一陛下手一抖,蒸出一锅死面疙瘩或者开花馒头,那乐子就大了。
如意卷似乎简单些,用面粉、鸡蛋摊成薄皮,卷入枣泥、豆沙之类的馅料,切成段即可。但难点在于摊皮,薄厚均匀、完整不破,非常考验手法。
苏婉觉得,以皇帝那双批阅奏章、执掌乾坤的手,来摊这薄如蝉翼的蛋皮,成功率大概跟她当皇帝的概率差不多。
必须再简化!
她苦思冥想,忽然灵光一闪——有了!可以做“山药紫薯如意糕”!
将蒸熟的山药和紫薯分别碾成泥,调味后放入模具中压制出如意形状,或者直接用手塑形成简易的如意造型。不需要和面、发酵、摊皮这些高难度操作,只需要碾压和塑形,成功率大大提升!而且山药健脾,紫薯富含花青素,寓意紫气东来,健康长寿,也符合太后的身份。
对!就是这个!
她立刻动手试制。将铁棍山药和紫薯上锅蒸熟,去皮后分别加入少量牛奶和蜂蜜调味(考虑到太后年纪,减糖),然后用模具压出小巧的如意形状,白紫相间,摆盘后清新雅致,口感软糯清甜。
成了!苏婉看着成品,稍微松了口气。这个应该……能行吧?
她将拟定好的章程和试制的样品一并呈报上去。
第二天,皇帝传召她至御书房隔壁的一间闲置暖阁。这里已被临时改造成了……御用厨房?
只见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宽大的案板,上面放着各色食材和厨具,一应俱全。皇帝已换下龙袍,穿着一身罕见的月白色常服,袖口挽起,正……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堆东西。
苏婉跪下行礼,心里吐槽:这架势,不像要做点心,倒像是要御驾亲征厨房。
“平身。”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的章程,朕看过了。便开始吧。”
“是。”苏婉起身,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解示范。
“陛下,今日我们制作‘山药紫薯如意糕’。首先,需将山药和紫薯洗净,上锅蒸熟。”
她一边说,一边熟练地操作。皇帝在一旁看着,学着她的样子拿起山药,动作……略显僵硬地清洗。
“蒸熟后,需趁热去皮,用木杵将其碾压成泥状,务求细腻无颗粒。”
苏婉演示着如何快速给山药去皮(技巧:用筷子插着,顺着刮),如何碾压。皇帝尝试了一下,力度不是轻了就是重了,要么皮去不干净,要么把山药碾得到处都是。
苏婉看着那惨不忍睹的山药泥,和皇帝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微凝的俊脸,强行压下嘴角的抽搐,耐心指导:“陛下,力度需均匀,手腕放松……”
“然后,加入少许牛乳与蜂蜜,调节湿度和甜味,搅拌均匀。”
皇帝依言照做,倒牛奶时手抖了一下,差点过量。搅拌的动作更是带着一股批阅奏折的决绝,仿佛不是在调和食材,而是在决定某位大臣的命运。
苏婉:“……” 陛下,您轻点,盆要漏了。
“最后,取适量山药泥和紫薯泥,填入模具中,压实,脱模即可。若无模具,也可直接用手塑成如意形状。”
最关键的一步来了!
苏婉熟练地将泥填入模具,压实,轻轻一扣,一个白胖胖、边缘清晰的山药如意糕就成型了。她又用手快速捏了一个紫薯如意,线条流畅,形态逼真。
轮到皇帝了。
他拿起模具,学着苏婉的样子填入紫薯泥,压实……然后,脱模。
嗯……怎么说呢,形态是有的,就是边缘有些模糊,表面坑坑洼洼,像个经历了风霜的、不太如意的“如意”。
至于手捏……
皇帝看着手里那团试图被塑形成如意、却更像一块不规则河石的紫薯团,沉默了片刻。
苏婉感觉暖阁里的气压有点低。
“陛下,初次尝试,已是非常难得了!”苏婉赶紧送上彩虹屁,“心意最重要!太后娘娘若是知道陛下亲手制作,必定欢喜!”
皇帝没说话,只是拿起那个歪歪扭扭的“如意”,端详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地将它放到一旁,重新拿起一块山药泥。
他就不信了!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苏婉就看着这位执掌天下的帝王,跟一堆山药泥和紫薯泥较上了劲。
他做得极其认真,眉头微蹙,薄唇紧抿,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仿佛在推演某种复杂的军国大计。然而,厨艺这东西,有时候真不是认真就够的。
做出来的“如意”,不是厚薄不均,就是形态诡异,要么就是在脱模时英勇就义,碎成几块。
苏婉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既要随时出言指导(“陛下,泥要填满角落”、“压的力气可以小一点”、“脱模要快准稳”),又要注意措辞不能伤了领导的自尊心,感觉自己比连续做三天国宴还累。
这哪里是协助?这分明是极限抗压训练!
终于,在浪费了n份材料后,皇帝手中诞生了一个……勉强能看出如意形状、表面还算光滑的作品。
他盯着那个小东西,看了足足三息的时间。
苏婉立刻抓住机会,猛吹彩虹屁:“陛下天资聪颖,进步神速!此如意形态饱满,寓意极佳!太后娘娘见之,定感欣慰!”
皇帝抬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苏婉瞬间噤声,感觉自己马屁拍到了马蹄上。
“今日便到此。”皇帝放下手中的“杰作”,用旁边宫人递上的湿帕子擦了擦手,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三日后,朕再练习。你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苏婉如蒙大赦,赶紧行礼溜了。
走出暖阁,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堆被皇帝“摧残”过的食材和那些形态各异的失败品,心有余悸。
协导皇帝下厨,这差事真不是人干的!她宁愿再去跟北狄使臣大战三百回合!
【叮!宿主成功完成“协助皇帝制作寿点”第一阶段任务,皇帝对宿主教学能力表示……复杂。能量进度:60%。】
苏婉看着那可怜巴巴涨了2%的能量条,再想想刚才那一个时辰的精神折磨,只想仰天长叹:
陛下,您这亲手制作的点心,承载的“心意”未免也太沉重了些!